王九聽得居然還挺認真:“跟住就有得揾錢?”
“相對來講,實際做大狀要看有沒有客,事務律師都應該要熬資曆。”
對大多數人來說,律師這行收入都很可觀,但對他們這種一本萬利甚至無本萬利的行當來講,掙錢多少另有衡量标準。韓靜節一時看不出王九心思,便繼續說:“不過我應該會返去幫手做事。”
“好麻煩。”王九啧了聲:“你直接搞掂那個什麼基金會不是更方便?”
“我對那個沒興趣。”說來說去還是繞回這裡,韓靜節不由苦笑。
說他不聰明,多少年前随口講的一句話他都記得住。說他聰明,又看不出人的親疏。
韓靜節都忍不住自省,是否過往哪句話講得太不得當,讓王九誤以為自己圖謀遺産。還是說這人内心深處想的是殺大老闆取而代之,将心比心,才覺得别人也該算計一下大佬?
這個思路讓韓靜節豁然開朗,試探反問:“管事要攬風險的,有人擋在前面不好嗎?”
她當然也問過大老闆的情況,知道這人是與祖叔叔實力相仿的高手,看來平日全靠武力壓制王九。見過二人的相處方式,韓靜節隻能說,這兩人就像飼主與狗,還是那種很惡劣的主人。
但如果不是家犬,而是野狗或狼呢?它們生性慕強,不需要與他人結伴,唯一的本能隻是臣服于強者。
雖然還有點早,但韓靜節确實考慮過未來。如今狄秋與李家源暗中合作,有這層關系在,等于龍城幫和架勢堂也多了助益。
以後如果李生能做和聯勝話事人,屆時他們是否可以聯手吞下越南幫?或者換個更規矩的人主事,将那些肮髒生意好好清洗。
但如果是王九上位,那他們基本上可以放棄後一個選擇。韓靜節還沒有頭腦不清醒到将他認作好人,畢竟王九怎麼看都不是遵紀守法有素質的那類。單看這小小一間酒吧,夥同他人下藥□□的事就不知有過多少次,指望他們放棄粉檔和販人這麼賺錢的勾當隻是幻想。
好在王九聽不見她内心想法,不然今晚韓靜節就要先下場,也不必看日後是誰上位。但他也确實很久沒說話,好像被她方才問題難住。
思考良久,他像是才想出答案:“現在看還是做頭馬更輕松,我更鐘意親自動手。”
韓靜節沒想到他沉思就得出這樣一個答案,一時間哭笑不得。這個人有時會流露出這樣幼稚的一面,意外的率直。他的确不是好人,但也壞得很坦誠,反而讓人為難。
不過話說到這裡,倒是給她一個機會。她停住步,側過身面向王九,鄭重問道:“九哥,你功夫究竟有多好啊?”
這句話她用國語說的,過于直白,難得讓王九也有點驚訝。不過他很快笑了,右手并起兩指直直向韓靜節戳來。這一招又快又猛,韓靜節本能往旁邊閃,卻發現自己不是目标。
她身旁那堵牆出現一個深洞,正是手指的形狀,還在簌簌往下掉灰。這是夯實的牆面,遠非劈木闆、碎磚頭之流的表演能比。韓靜節看得目瞪口呆,見王九雲淡風輕地抽回手,隻覺得知識體系受到撼動。
雖然理智覺得不該再問,但求知欲暫時上腦,她緊緊望着王九:“我能看看你手嗎?”
王九很豪邁地遞手給她看,果然沒見半點傷,甚至手上連繭子都沒有。這完全超出韓靜節認知,總不能現實中真有金剛指、鐵布衫這類武俠小說裡的招式吧?
而身為半個科學院學生,韓靜節聲音都因激動而有些發顫:“是隻有出拳夠勁嗎?你發功時手會不會變硬?頂不頂得住刀砍啊?”
這反應比贊美更真實,不過太多問題就隻得到一個答案。王九大笑三聲,指指幾步外的馬路:“返家吧,書蟲仔。”
……
這很誇張的一天就這樣潦草結束,她尚不到九點就到家,狄秋還在廳裡看報,有些驚訝地問她怎麼回來這樣早。
韓靜節坐到他旁邊,說自己翹了讀書會。其實見她這身打扮,就知道今日壓根不是去學校念書的。她也知道瞞不過去,主動交代了一半真相,說是約人出去吃晚飯。
這一晚見識了好多事,她在想從哪裡說起,是先問世上是否真有武功,還是先講自己撂倒一個不懷好意的學長。再往遠一點,她還有個計劃,已經鋪陳一半,馬上即将有進展。
而狄秋已經放下報紙,先她一步平靜道:“下月十一号何浩雲要去英國,他伯父會同行,我安排好在他們去機場的路上動手。”
如果韓靜節足夠清醒,就能意識到阿爸搶在她之前開口,就說明他絕非聽起來那般冷靜。可惜韓靜節第一反應是,她今晚應該沒惹到任何緻幻物對吧?
如果不是中招,實在很難解釋她剛才聽到的話。她掐了掐手腕,隻能判斷神志還在。但就算現在有人跟她在做夢,或者正活在某人的夢裡,她都不會驚訝。
也幸好今日她的生物常識先一步被打破,現在就算得知阿爸會超能力也不奇怪。而狄秋不知自己正被評估是有讀心術還是可以未蔔先知,看她這副木讷樣子,隻是無奈笑笑,讓她早點去睡,明日再說。
韓靜節依言照做,決定等清醒再問計劃。不過她起身還未動,就聽狄秋又喊停。
在幾秒很像是猶豫的空隙後,狄秋清清嗓子,問道:“你今日約誰去食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