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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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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見兩人的表情,也沒有得到回答。不過這種時候,沉默本身就是答案。她不禁笑出聲:“看來昨晚一定好忙,都沒人想着同我講一聲。”

林傑森背對着她,步伐不停:“靜仔,他們以前的恩怨,不關我們的事。”

韓靜節淡淡道:“我們的家事也不關你的事,林醫生。”

梁俊義伸手像是想去拉她,幾番猶豫後還是收住動作,怯怯道:“洛軍是你撿回來的,你了解他的……殺了洛軍,秋哥的家人也不會回來。”

“我知道啊,俊義哥。”她講得很平靜,卻莫名教人害怕,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發。“我知道他是好人,我知道複仇不一定可以令人解脫,我知道原諒不是為仇人而是讓自己放下重擔。這些話我聽了好多年,阿爸聽得更久。”

幾人中她最精通辯論,十幾年來不知在自己假設的模拟法庭上論辯過多少次。林傑森清楚這點,所以他沒有否認,隻是說:“我懂被困住是什麼感受,但陳洛軍是純粹的局外人……你殺他不會好受。”

局外人三個字像是刺痛韓靜節,她忽然停步,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少了懸挂在上空的衣物和雨棚,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在西城路上看見虛弱的陽光。

她沉聲說:“報仇不是審判善惡,是要給苦主一個交代。”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忽然躍進她腦海,她記起自己小時候向Tiger哥求證那場慘案時,叔伯說他們攻破青天會後一把火燒了那間庫房,連同當初關阿秋的木籠一起。

厚重木闆也非人力能夠撞破,但在當事人的叙述裡,木闆變成鐵籠。這種小細節混淆并不奇怪,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是遺忘。可韓靜節覺得,這樣的混淆是有意為之,狄秋隻是想把自己釘死在那裡。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交給我們做決定呢?”她喃喃問,在刺耳的沉默中,隻有她一人的話音回蕩在石闆與牆壁間。

恍惚間,梁俊義覺得自己好像聽見滋滋的響動,也不知是回音,還是當年城寨的亡魂在叫嚣。

話已至此,似乎已不必再勸。他們這樣走到飛發鋪樓下,好像一場沉默的秋遊。

信一就守在樓下,見到他們幾人的那一刻面色幾變,最後像是認命一般。他張開嘴,可能還想再說幾句,然而在找出開場白之前,韓靜節先将刀遞到他手上。

除了刀,她連不離身的甩棍也一并解下。脫去所有武器才能見龍頭,這是江湖的規矩,不是對自家人的規矩。藍信一神色複雜,将東西推回給她,在韓靜節上樓幾步後,才喊了聲阿妹。

他說:“對不住,本來是不想搞得你難做。不怨别人,是我不好。”

韓靜節沒有停頓,也沒有回答。她知道有些事或許藍信一可以做主,但早于他們出生前的恩怨隻有一個人能解釋。她胸口沉甸甸的,滿心隻裝得下這一件事。

往日裡熟悉的飛發鋪如今冷清至極,堪堪容下三人對峙。隔着玻璃看見張少祖的那一刻,韓靜節用盡全力,才沒有失态。

“早啊,兩位。”她推門而入,直視着張少祖,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祖叔叔看上去還不錯。

隔着那熟悉的茶色鏡片,張少祖注視着她,一如既往地可靠。“靜節。”他喚道,難得叫了大名,就是要說正事。

這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韓靜節想。怎麼有一天他會擋在陳洛軍面前,而面朝向自己?這是祖叔叔,當年救下她的命,将她交給阿爸。因為這個人,她才會站在這裡。而在當她救命恩人之前,他先是狄秋的兄弟,滅青天會的英雄。

她目光掃過兩人,直白問道:“今天我帶不走洛軍,是嗎?”

被點到名的人瑟縮了一下,好像韓靜節的話燙傷了他似的。陳洛軍身後就是窗戶,他的身手可以輕松逃走,然而在韓靜節的注視下,他隻是将頭垂得更低,沒有動。

韓靜節的歎息幾不可聞。可能旁人會說她虛僞,但她的确認為陳洛軍是個很不錯的朋友,和她沒有任何猶豫與狄秋站在一起并不矛盾。

張少祖目光短暫地越過她身後:“阿秋沒來?”

“阿爸昨晚病了,我今早才拿到消息,出門時就沒叫他。”韓靜節答,“入境管理處那邊說,他的出生證明一直都在。父親母親、出生年月,就連哪家醫院都清清楚楚。大老闆同王九能查到,阿爸不知為何當年就查不到。”

内心深處,她依舊存了一分僥幸。也許這遲來的調查結果隻是因為檔案近期才補全歸檔,沒有人力幹預。她不知這算不算自欺欺人,就像明知沒有聖誕老人,也還在期待節日的小孩一樣。

可惜今天注定所有人都要被真相剖開,沒人能夠逃走。張少祖在那張他最愛的理發椅上坐下,長久的沉默後,他說:“是我找的人。”

短短一天之内,命運二度落錘判他們敗訴。來不及憤怒或悲傷,韓靜節急忙追問道:“為什麼?”

張少祖仿佛要被痛苦淹沒,那方素日裡無波無瀾的眼此刻隻有愧怍:“我和陳占最後一場時有約,如果他死了,我會照顧他妻兒。”

太卑鄙了,韓靜節想。她從沒見過陳占,如今又多恨他一分。這種托付要人怎麼踐行?她認定這是生死交戰前的下作手段,是青天會殺人王從祖叔叔手中讨一份生機的龌龊伎倆。

她敬仰的長輩被這一個約定連累成失信之人,韓靜節忍了許久的委屈終于爆發出來,凄厲道:“他為什麼要找你托孤?他是雷振東的頭馬!”

可張少祖接下來的話讓她呆立在原地。他避過韓靜節的視線,好像不忍看她神情,卻又不得不将真相托出:“我也不知,可能他隻是想讓我動手時不要有什麼負擔。”

這不是全部實情,但韓靜節已然聽懂他的意思。她怔怔看向張少祖,一時間忘了反應。她此生還未有過這樣的時刻,好像世界都在崩落,她立足之處亦積極可惡。

片刻後,她像是想起什麼,浮起一絲笑意:“你真的與他有交情。”這是陳述而非疑問,話音卻是輕飄飄的。下一瞬,眼前景物忽然模糊,她本能擡手擦拭,摸得一片潮濕。

手指上的傷口沾了淚水,又泛起疼來。韓靜節已經無力再細究,隻是機械地追問:“為什麼是他呢?”

幾乎同時,一直沉默的陳洛軍也發聲:“你同陳占是朋友?”

“我們認識那陣,我不知他是青天會的,他亦都不知我是龍城幫的。隻是走在路上遇人行兇,剛好一起出手救人,就這樣做了朋友,後來才發現是對手。”張少祖沉沉說,話音微顫,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悲切。

陳占死了太久,但從他對狄秋家人動刀那一刻開始,張少祖就失去評價他的立場。他不知道自己對這位故人該是什麼感受,但如今這世上,好像也隻有他能告訴陳洛軍,他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少祖聽見自己說: “他是青天會的刀。”

他沒有等來陳洛軍的回應,卻等到韓靜節一聲嗤笑。

她冷笑道:“他不是刀,他是選擇去做刀!是他選了雷振東,是他選擇助纣為虐,是他選擇殺人。這都是他選的路,有什麼好講?”

“你也有的選,祖叔叔。”她面上淚痕未幹,輕聲反問:“你隻是沒選我阿爸,對嗎?”

每個人行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張少祖亦如此。如果韓靜節想,她一定能夠想清天平的砝碼是如何分配。但這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因為在她的天平上,隻有傾向狄秋這個選擇。

“對不起。”這句道歉完全出自張少祖真心,他的痛苦也無處遁形。許多年來,他也許都帶着這樣的重擔在生活。但若是允許韓靜節僭越來審問,她會忍不住責問,如果沒有今日,他是否會一直沉默下去?

但這并不是法庭,韓靜節也沒有任何權力發問。這句道歉不是對她說的,她也無需分辨是為過往哪一樁舊債。她已經問完她的問題,剩下的隻有當事人能夠決定。

“你可以親口同他說。”她從袋中取出手機,因為一直在通話中,機身已經有些發燙。

她并非孤身前來,在那個路口,她決定往左還是往右之後,便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那頭狄秋尚未全然清醒,便聽韓靜節急促地求他,無論如何都要帶上她一起。

張少祖愣了幾秒,木讷地接過手機。他沒想到方才對話都被狄秋聽見,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為何,竟又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阿秋?”他說,等待着對方任何責難。

片刻死寂後,他聽見狄秋說:“叫小靜回家。”

“三日之後,地方你定,我要陳洛軍的命。”

在張少祖答話前,他先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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