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懶得和他講話,講也講不通,自顧自“呼呼”兩下吹滅了龍鳳花燭。
梁璟急急道:“别吹!”
可惜說晚了,屋裡已是漆黑一片,虞悅反問他:“王爺睡覺不滅燈嗎?”
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像是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花燭不能吹滅!”
啊!她忘記了!好像是有誰先吹滅誰先死的說法。
她努力适應光線,借着照進屋裡微弱的月光在桌上摸索火折子,重新将花燭點起。
續一下命。
她回到床前,發現梁璟嘴唇有些發白,臉色緊繃,帶着愠色瞪她,她無奈道:“沒事的王爺,我吹的,死的也是我,不會連累王爺哈。”
等她仰面躺到床上,才聽身側之人的聲音幽幽傳來:“左燭盡新郎先亡,右燭盡新娘先亡。我可沒想和你一起死。”
虞悅:喔……是這樣嗎?
她聽嬷嬷講的時候确實有走神,不過她從不信怪力亂神,問他:“你還信這個?”
他淡淡道:“等咱倆一起死的那天就知道了。”
虞悅無語地轉了個身背對他,拒絕和他交流。
左右不過就這樣将就一個晚上,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
天剛蒙蒙亮,門外便傳來一陣陣叩門聲,極有規律地叩了三下又三下。
虞悅不習慣睡覺時點燈,也不習慣身側有人。好不容易睡安穩一會兒,此刻迷迷糊糊被吵醒,滿肚子火要發,但又不敵困意,在叩門聲停止的時候再次昏睡過去。
終于,在叩門聲響起第四遍時,她忍無可忍,強忍困意就要起來罵人。
一睜眼,便是一張陌生的,放大無數倍的俊臉。
桃花眼,睫毛濃密卷翹,鼻梁高挺,不薄不厚的唇……
“看夠了嗎?”梁璟正用手托着腦袋,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你起了怎麼也不回外面一聲,”虞悅回過神,一個翻身滾下床,“好歹叫你那侍從不要再叩門了,吵死了。”
“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這樣吵都醒不了。該起了,大小姐,今日還要入宮謝恩呢。”梁璟懶洋洋道。
門外等候多時的侍女們在聽到召喚後魚貫而入,伺候他們洗漱穿衣打扮。
待一切都收拾好,虞悅走出屋門,發現早就出門了的梁璟還在門外等她,見她來了,淡漠的臉上挂起一道恰到好處的微笑:“走吧,我們到膳廳用早膳。”
虞悅微微一怔,反應了一下才想起昨晚他說的“演好夫妻和睦的戲碼”,立刻也換上一副假笑湊近他,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還沒出門呢,就要開始演了嗎?”
梁璟微微歪頭,學着她的樣子,也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回道:“出了寝房就要演了。”
虞悅不着痕迹地朝後面跟着的一衆侍女侍從掃了一眼,心下了然。
皇家處處是眼線。
在後面跟着的侍女們眼裡,王爺和王妃甜蜜非常,互相說悄悄話,不知王爺說了什麼,王妃羞澀地朝他們看了一眼,真是羨煞旁人。
到了膳廳,早膳已備齊,用撒着花瓣的溫水洗過手,梁璟就屏退了所有下人。
兩人一下卸了勁,關門前是恩愛夫妻,關門後像茶樓拼桌。
虞悅伸手揉揉笑僵的臉,“不是要進宮謝恩嗎,還有空吃早膳?”
梁璟伸出白皙修長的手從幾種粥裡挑出一碗雞絲粥,用勺子慢條斯理地喝着,“早膳總是要吃的。此刻父皇還沒下早朝呢,時間我都是算好的。”
他吃相很好,不快不慢,又不失優雅。能看得出是在享受美食,并不隻為果腹,賞心悅目極了。
虞悅第一次體會到“秀色可餐”這四個字——
光看着他的臉就能吃五碗米飯。
*****
宮内不允許馬車駛入,二人到門口便下了車,禦前的孫公公親自帶着步辇前來迎接這對兒新婚夫婦。
很快他們便終于到了啟德殿,孫公公先進去禀報,沒一會兒,又出來帶他們進去。
虞悅落後梁璟一步跟在他側後方,大有一種“有事你來扛”的心态。
進到殿内,梁璟行禮,虞悅也低頭跟着行禮。待宣文帝賜座,她才擡起頭一窺天子容顔。
身材中等,緒着胡子,面上雖是笑着,眼中卻閃着精明的光,像在時刻在算計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