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悅恨鐵不成鋼地輕點她的額頭:“繡鸢,你也太天真了。送出禮去,收到贊譽的是他不是我,他是花錢買自己的面子,與我何幹?倘若今日王妃不是我,是什麼張四姑娘、王五姑娘,他照樣會這樣做。”
繡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虞悅語重心長道:“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
回門這日,因為要在酉時前離開娘家,為了能在家多待片刻,虞悅一大早就起來了,辰時都不到就乘馬車帶着厚禮抵達定國公府。
虞家三人早就在門口候着了,一直向街道盡頭眺望,終于,一輛馬車駛入街道,身後帶着擡着大箱子的長隊。
虞悅從馬車下來,眼疾手快拖住了要行禮的父母,“爹爹娘親這是做什麼!”
虞峥拂開她的手,執意行了一禮,小聲道:“難免落人口實。”
虞悅眼眶發酸,心裡很不是滋味,戎馬半生的爹爹除了宣文帝,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行過大禮。
王清和握着她的手輕拍着,“好了,快回家用早膳吧。”
在往膳廳的路上,虞悅問虞恺:“二哥你今日沒上早朝嗎?”
虞峥的定國公隻是個虛爵,手中并無實權,無需上朝。而任刑部侍郎的虞恺卻需要參加兩日一開的朝會,今日是有早朝的日子。
“小沒良心的,我特意告了假等你回門,看來你并不想哥哥啊,唉,傷心死了。”虞恺動作誇張地捂着心口,一副心碎的可憐模樣。
虞悅嫌棄地撇他一眼,環抱住王清和的胳膊,嗲聲嗲氣道:“我最想娘親和爹爹了。”
夫妻二人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給她介紹今天早膳準備了什麼菜,午膳又準備了哪些菜,還準備了什麼物件給她帶到王府去,怕她用得不習慣。
虞悅臉上笑着,但心裡想到晚上的分别已經開始提前不舍了。
一家三口度過幸福的早膳時間,虞悅讓所有人退到院子中,将前廳的門關緊,回過身一臉認真地對他們道:“瑞王想要皇位。”
她就這樣平淡地引爆一顆巨雷,将三人雷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繼續道:“我們得幫他。”
“幫什麼?”虞峥騰一下站起身,“你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攪和進這種事情做什麼。你去翻翻架子上的史書,參與這種事有幾人能得善終?”
虞悅也跟着站起身:“爹,自打賜婚那一刻起,我們便沒得選了。正是因為讀過史書,才知道皇位之争中輸家的下場,不管瑞王想不想要,他終将會被卷入鬥争,我們必須得幫他。”
“更何況,更何況他說事成之後會與我和離,放我自由。”虞悅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幾個字宛如蚊呐。
“他說你就信?你如今幾歲?”虞恺擰着眉看她。
虞峥一張國字臉更顯威嚴:“從前以為他隻想做個閑散王爺才不着調,現在想來真是心機深重,早就想着利用定國公府了,說不準賜婚就是他去向陛下求來的。還大言不慚地騙一個小姑娘說什麼和離,這話說出去鬼都不信!”
“爹爹,有一點我肯定,絕對不是他向陛下求來的賜婚,”想起昨天晚上他說的那些話,她嫌棄地搖搖頭,将那些畫面丢出腦海,不願再回想,“而且以他的性子,他不屑于騙人的。”
虞恺眼睛都驚得瞪圓了:“你才認識他兩天,就這麼幫他說話了?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呐。”
辯解無力的虞悅長長出了口氣,“等你們有一天見到他的話,就知道我沒說錯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快到酉時,一家四口依依不舍地相伴走向府門口,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王清和攬着女兒的胳膊,吸吸鼻子,剛要說些什麼,便看見門口有一道耀眼的紫光。
這樣張揚的身影除了梁璟還能是誰。
身形颀長,穿着一身紫色錦袍,金線繡着翻滾的雲紋,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着淡淡的金光,一頂鑲紫寶石的鎏金冠将頭發高高束起,棱角分明的臉龐泛着矜貴之氣,站得随意,氣場卻無比強大。
梁璟聽到腳步聲側身看來,見是他們便直直地迎上來,臉上挂起極其親切的微笑,仿佛見到多年未見的家人。
他規規矩矩向虞峥王清和行了一禮:“見過嶽丈大人,嶽母大人,我來接……悅兒回府。”
這一遭舉動可把二人吓得不輕,承受不起,趕緊對他行禮:“見過瑞王殿下。”
“嶽丈大人嶽母大人不必多禮,我既與悅兒成婚,在二老面前便是小輩,行禮是應當的。”梁璟虛扶兩人一把。
“不不不,君臣有别,殿下的禮我們不能受。”虞峥謙道。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虞悅在一旁搖頭感歎。
還悅兒,她不禁一陣惡寒,真是雞皮疙瘩掉一地。
虞峥王清和兩人若不是被女兒提前透過他是演戲,都要被他這一副賢婿的純良模樣騙了。
幾人混亂地恭維着總算把虞悅梁璟送上馬車,虞悅又帶着長長一條隊伍回了瑞王府。隻不過禮物換了一批,都是爹爹和娘親怕她受委屈,使勁将家裡的之前物件往外拿,攔都攔不住。
馬車上,虞悅靠在車廂上看着氣定神閑的梁璟,不等他又要發表些自戀的驚人發言,先發制人:“我和我家裡人說了我們要扮模範夫妻的事。”
言下之意:他們剛剛都心裡跟明鏡似的看着你演戲。
他收起嬉笑之色,臉色變得複雜起來,半晌才擠出一個“嗯”字,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聲音中帶的一絲輕顫。
虞悅捂臉憋笑,難得看到他也有吃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