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嘉遲疑片刻:“我是您的門客……”
姜珂:“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這世界上沒有哪條規則說門客和先生兩種身份不能并存。您比我熟悉禮儀,自然可以做我的老師。”
嬴嘉看着她,心中思緒翻湧,她認為,相比自己那位名義上的父親,眼前這人才更稱得上是“禮賢下士”。
最終點頭:“唯。”
短短一個下午,姜珂有了一位門客,兼職禮儀老師,也算是收獲頗豐。
嬴嘉猜測得沒錯,接下來的日子裡,趙接被府中,朝中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果真三天後街道上的搜尋的士兵少了很多。
嬴嘉就這樣藏在姜珂家中,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同姜珂的關系也漸漸熟悉了很多。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這天,姜珂還是按照往常時辰去荀子家學字,隻是她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點兒過于沉靜了。
課程結束後,荀子并未離開,而是對她說道:“阿珂,明日你毋需來此了。”
姜珂手中的毛筆一顫,在竹簡上洇出一片墨迹,擡頭問道:“您是要離開邯鄲了嗎?”
荀子點頭。
他已經在邯鄲逗留将近一年,可趙王于國政之事還是沒有絲毫長進,荀子終于心灰意冷,決定離開邯鄲,去楚國投奔春申君。
“阿珂,你可要随我同去楚國?”
姜珂是他這麼多年來見過最特别的學生,各個方面都十分聰慧。
這話一出,就連韓非看向姜珂的目光都帶些期待,雖然這個稀裡糊塗出現的師妹總是明裡暗裡地撺掇自己離開韓國,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她說出的話很有道理。
姜珂拒絕了這位當世最著名的先賢為她抛出的橄榄枝:“弟子不孝,恐怕不能追随您左右了。”
“如今世道太亂,百姓太苦,姜珂已經找到了那位能讓我追随左右的明君。我将會輔佐他一起建立一個人人都能吃飽穿暖,海晏河清的盛世王朝。”
韓非問她:“可是……秦質子政?”
“正是。”
昔年呂不韋奇貨可居的典故在各國廣為流傳,不得不說他的确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如今嬴異人已經改名子楚,被立為太子安國君的繼承人。
可姜珂,她會是一個成功的政客嗎?
韓非都有些羨慕秦國曆代君王了,自孝公以來,商鞅,張儀,範雎,呂不韋,姜珂,總有他國賢才願意為秦國投資。
若是姜珂知道韓非的想法,不知不覺中自己在他心裡都可以和商鞅張儀比肩,定會偷着激動好久。
荀子并未因為姜珂的拒絕而生氣,反而笑道:“那老朽便等着阿珂所建立的那個盛世了。”
諸子百家,百家争鳴,雖理論學說各有不同,但總結起來隻有一個目的,救世,若姜珂真能建立一個盛世,那将是再好不過了。
“您一定會等到的。”
她笑呵呵道:“到時候如果孩子們的先生不夠,興許還需要您老人家出世教學呢。”
荀子并未答話,隻是慈藹地看着她。
姜珂離開荀子宅邸後,走在路上,發現今日大街上格外熱鬧,問了才知道,原來是燕國派遣使者栗腹來給趙王祝壽了。
栗腹坐在裝飾華麗的馬車上,身後浩浩蕩蕩地跟着一列車隊,車上裝滿了封口的寶箱,看起來十分威武壯觀,這是燕國送給趙王壽酒的賀禮,足足有五百金之多。
今年并非是趙王的整壽數,而粟腹又是燕國的相邦,燕國相邦親自前來給趙王祝壽,街道上看熱鬧的平面黔首們隻當是燕趙兩國關系友好,盟友牢固。
然而事實并未如此。
趙王的筵席之上,食物豐富奢侈,樂師鼓樂齊鳴,,客人觥籌交錯,一派幸福祥和之意。
唯有栗腹,他從剛進趙地便開始觀察,一直到趙王的壽宴席間都不敢放松。
三日後,他将一份加密後的機密文書交給燕國郵人,命令其從近路快馬加鞭将帶回燕國,交予燕王喜。
燕王喜收到這份文書後,屏退左右,親自拆開,上面赫然用燕國的文字寫着:“趙國的壯年人全部都死在了長平之戰中,現在他們的孩子還未長大,可以趁他們國力衰微前去讨伐。”
見此文書,燕王大喜,連忙命令左右心腹召集樂間等大臣前來商議攻趙事宜。
……
荀子不喜人多,于是特地選了個趙王上朝的時間離開趙國,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貴族士卿,甚至平民百姓因為仰慕荀子之名,前來城門口相送。
就在他即将走出城門時,忽然聽到一聲喊叫:“先生且慢!”
這道聲音雖然稚嫩,但卻如同一聲平地驚雷,阻擋住了荀子和韓非出城的腳步。
回頭望去,正是姜珂叫住了她們。
她太矮了,所以即使兩條腿跑得頻率很快,但速度卻并不理想。
姜珂很急地跑到二人身邊,額頭上挂着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就連說話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先生…且慢,姜珂,有東西要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