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後堂,那掌櫃的二話不說撲通就跪在地上,頗有些欲哭無淚的求她,“郡主啊,小店是做小本買賣的,實在,實在是做不了您這尊大佛的生意啊!”
“你這話我聽着,怎麼不像好話呢?”甯頌微以扇支腮,蹙眉深思着反問。
掌櫃的伏身在地,頭都不敢擡,“郡主今日看上了哪款料子,小店免費送您,隻求您之後,莫要關照小店了!”
無獨有偶,在街上逛了幾家成衣鋪子以後,雖說不要錢的綢緞拿了幾匹,但無疑不都是被送瘟神一樣送了出來。
幾回下來,劉達駕着馬車帶着今日收獲先行送回府去,三個女子則面色複雜的坐在一處街邊茶攤上,點了一壺茶。茶攤老闆娘是個頭發花白的大娘,面色和善,待客也很是熱情殷切,想來她日日在這裡應當也見識不少,甯頌微努了努嘴,素筠便起身走去大娘的身邊悄聲打聽。
片刻後,素筠回來,她們才算知道今日這番稱得上是奇遇的遭遇是何緣由。
甯頌微兩次被皇上賜婚都未得到好結果,在長甯城有待嫁女兒的那些人眼中,早就被當做了命沖紅鸾之人,加上馬上要開始選秀,來置辦衣裳的官眷也不在少數,這些官家貴女們更是怕被她沖撞了成為宮妃的運道。
是以,若是誰家鋪子說有青陽郡主造訪,那定會少了不少生意。
“真是……”甯頌微隻說了這兩個字,便有幾分有苦難言的感覺,既荒唐又無奈。
如初難免氣憤,“這些人也太過偏聽偏信了!明明是被逃婚的是阿姐,卻不指責……”
還未說完的話尾音斷在空氣當中。甯頌微懶懶擡眸,看見如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望着她身後。
回首,冷恹不耐的神色便落入到那居高臨下的睥睨寒眸當中。
蕭霁與六刃一行七人騎在馬上,應當是剛從長街的另一側過來的,就這樣碰巧與她不期而遇。他垂眸看向甯頌微,從旁經過的路人無不暗自打量,按捺不住旺盛的窺探之心。
他确實生得太過出色了,甯頌微如此想着。
馬上男子英俊深刻的眉眼,被深紋暗金的玄色蟒袍一襯,在明媚春光之下更添了幾分雍容的矜貴。眸中神色似笑非笑,帶了幾分興味落在甯頌微的身上,不似是在看一個女子,倒是像看一個獵物。
金赭色眸底中那染了冷戾的銳芒,讓她陡然想起大漠荒原之中,狠辣陰鸷的狼。
還嫌兩人不夠惹眼似得。甯頌微沉了秀眉,今日這一番不愉快的行程以一個更不愉快的方式結束,當真是她命犯煞星。
“下次出門前,要看黃曆。”
她站起身,正打算拿銀子出來付賬時,身後已走上前來一人在桌上放下碎銀。
甯頌微看了一眼那人,劍眉肅容,年紀比她要長一些,也不知是六刃當中的哪一個。視線輕描淡寫的從如初臉上掃過,見她也不曾向那些人中看上一眼,臉色比石頭還冷硬,嘴唇卻發着白。
“郡主留步。”沉潤嗓音響起在身後,蕭霁已然下了馬。
甯頌微順勢轉身,眸光掠過六刃幾人,心中已明了,哪個是霜刃。她有些不着邊際的想,分明她什麼也沒阻止,這霜刃的模樣,倒像是她壞了他們姻緣一樣。如此想來,民間将她看作是命沖紅鸾星的女子,倒也不失有幾分道理。
她若有所思的展開折扇,看着上面自己繪下的鸾鳥。
蕭霁視線觸到那扇上的鸾鳥時,眸光一縮,想起玉佩上的鸾鳥,除了玉佩以外,還有一樣東西上,也繡了同樣的鸾鳥。
女子已盈盈開口,“侯爺有事?”
蕭霁溫和淡笑,“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明明是尋常一句問話,但放在今日,可算是觸了甯頌微的黴頭了。清眸當中神色冷了下來,她冷嘲熱諷道,“今日可真是巧了,人人都到本郡主面前借一步說話,走了半晌路,都不知道借出去幾步了。”
素筠被她的話冷不丁逗笑,在旁邊“噗嗤”一聲沒憋住,隻得掩口側身去忍笑。
蕭霁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見面前的女子粉臉含惱,神色挑釁張揚的看着他。他便也不知所謂的笑了下,頗為善解人意道,“若在這街上談也可。”
甯頌微被這話氣笑了,她就算是不去看,現在也知道這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耳朵都豎得同那冷杉一般高,就等着聽她的笑話。
不得已之下,她還是忍着胸中怒氣跟着蕭霁來到醉春風。
桌上菜肴色澤鮮亮誘人,甯頌微卻不為所動神色淡漠的看着窗外,“勇毅侯想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