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我隻需要一份拓本便可。”
蕭月婵神色猶疑,“這樣與背棄盟約有何不同。”
甯頌微豎起青蔥般的食指搖了搖,“完全不同,你可以同他說,我有一份拓本。我隻有一個要求,要交到我手上。”
蕭月婵默然看了她半晌,“你在利用他。”
甯頌微移開視線,并未否認,“是。本無需如此,但我知道,他不會把那份證據給我。”
“也許他是為了保護你。”
甯頌微阖眼感受着微風輕拂過面容時的柔軟,窗外無垠的曠野上,鷹鳴嘹亮,她拿出面紗遮住臉,“該說的也都說過了,我要下去騎馬了。”
翌日便可入蒼朝,等到了蒼朝,甯頌微便不準備與使臣車隊同行,她說想借此機會遊覽蒼朝風光并非虛言,更不想摻和進蒼朝帝位之争,若說之前是蕭月婵主動退位,那這一次來到蒼朝,必然要有一場腥風血雨。
蕭霁一個外來使臣,能在其中起到什麼作用……她不想去探究,她隻想完成拖欠長姐數年之久的承諾。
南方秋天的夜晚,風帶着絲絲涼意,自發絲中穿梭而過,弦月懸于天際,清淡銀華照亮了這一處原野。
甯頌微坐在星空之下,心境難得平和,她看慣了北方的四時變化,也看慣了大漠裡的黃沙漫漫,第一次看到這終年不變的蒼翠綠意和四季常開的花,歡喜地舍不得睡。
遠處有點點星火,不知是同他們一樣在野外過夜的旅人,還是那裡本就有人家。
身邊有人一同坐下,清栀淺淡的香氣順着風萦繞在鼻端,她側目看了一眼蕭霁,“明日到了蒼朝,我便不同車隊一起了。”
“好。”
他答應的極其利落,倒像是本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來此坐在她身邊。
甯頌微不免狐疑,又加了一句,“我隻帶如初一人在蒼朝國境内遊曆。”
蕭霁“嗯”了一聲,淡然與她對視,“我會派一個人暗中保護,他叫墨戟,你從未見過,六刃之中,他是最合格的影衛,你且放心,不論你做何事,他都不會告訴我。”
意思便是,隻要她不遇到危險,就不會看到墨戟,而他隻負責她的安危,除此之外,對她所做之事,不聽不看不上報。
“……那我何時與你彙合?”
蕭霁沉默下來,手撐在身後閑适仰首看着天上星辰,眸色深沉安靜,“最多一月,一月之後,墨戟會告訴你該去哪裡?”
草葉在風中沙沙作響,甯頌微眉枝輕凝,“你在蒼朝,難道要待不止一月?”
“興許吧。”他不置可否,側頭看向她,薄唇勾起淡淡弧度,“郡主希望我同你一起離開?”
她想起白日裡還曾借着蕭霁會同她一起離開來脅迫蕭月婵答應她的要求,此刻這番交談下來,她倒是有些不确信了,“若我覺得蒼朝無趣,待個三日就想走呢?”
蕭霁坐正了身子,伸手牽過她的手放在掌心細細磨拭,“之前在這裡打仗時,我就想有一日帶你來這裡看看。天命城以北的風光着實不錯,想來三日是不夠看的。”
甯頌微掙了掙手,沒能從他手裡抽出,輕哼了一聲,“花草樹木罷了,我若就是不想看呢?”
“那就隻能帶你回去了。”蕭霁笑了一下,渾不在意道,“就當來此當真就是為了遊曆,看完了風景便離開。”
她似是對這個回答滿意了,側顔隐約有笑意溢出,垂在外面的一雙小腿也晃悠了起來,身子卻蓦然向蕭霁方向傾靠過去,附在他的耳側呵氣如蘭,“明月樓在長甯已布好了局,沈家要完了,勇毅侯會不會被牽連?”
蕭霁隻挑了挑眉梢,并不顯得驚訝。
甯頌微歪頭端詳他的神情,“你知道?還是說,這本就是你故意為之?”
他側頭與她近在咫尺的對視,桃花眼梢涼薄染魅,眸底笑意幽沉,手輕捏住她秀緻下颌,“沈家不會完,但陸家……之後想在東朝紮根,這幾日你記得離那陸家公子遠一點。”
她嗔怪地瞪着他,這都哪兒跟哪兒,她分明在提醒他長甯城局勢這幾日恐有變數,他人在蒼朝,若有變故,恐怕難以力挽狂瀾,和陸家又有勞什子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