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壯隔三差五上山砍木柴去賣,阿翠也去鎮子上的漿洗店幫工,家裡主要的活計,由趙大壯夫婦和趙奶奶春錦帶着趙桃桃姐妹在做。
春錦要讓司楊在家練字,花枝說不能光練字吃幹飯,還要煮飯洗衣服喂豬。
司楊沒多想,應了下來。
倒給花枝整得一愣,八九歲的男娃,誰不是山上打鳥水裡摸魚,哪會消停。
别說小男娃,所有男人,就沒見有願意洗衣做飯伺候人的。
這些活,從來都是女人在做。
在家練字背書,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司楊把藏着的土壇搬出來,一點點剝掉幹硬的泥塊,揭開蓋子。
因為急于掙錢,司楊豆腐切得比較小塊,不過一寸見方,腌制一個月左右就能腌透。
蓋子一打開,椒香麻味兒撲鼻而來,夾雜着腐乳特有的香氣。
司楊取出一小塊放在碗裡,用筷子攔腰夾斷。
已經腌透了,外邊一層通紅辣椒,内在白裡泛黃,毛黴菌分解過的豆腐黏密軟滑,粘在司楊的筷子上。
司楊将筷頭放進口中舔食,鹹香鮮滑,微微的辣和花椒香氣纏繞其中,是熟悉的味道。
幹活的人回轉,司楊迫不及待拉上春錦來到廚房。
“小寶,我還沒洗手。”
“沒關系,我喂你。”司楊挑了一點腐乳,遞在春錦嘴邊。
春錦低眼看,“這是什麼?腐乳嗎?可以吃了?”
司楊點頭,“可以了,你嘗嘗。”
春錦頓了頓,源樹鎮沒有人會做腐乳,也沒人從外地進貨來賣,春錦沒見過這東西,雖然司楊說是神仙點化,但下口還是需要些勇氣。
司楊又往前送了送,催促道:“嗯,春錦姐姐,快嘗嘗嘛!”
春錦終于張嘴,将筷頭含進嘴裡,眉頭微微蹙起。
“怎麼樣?”司楊期盼地看着春錦,甚至有些緊張。
春錦抿了又抿,“說不上來,覺得有點怪,但還想再吃一口。”
司楊松一口氣,“太好了!”
第一次吃腐乳覺得味道有點怪是正常的,隻要還想吃,那就沒問題。
花枝探頭看,“趙小寶,你又偷偷給春錦喂什麼好吃的?”
“腐乳。”司楊答說:“你們洗了手來吃飯,我夾了一塊出來,很下飯。”
衆人洗手來到飯桌前,趙大壯看着碗裡四四方方一小塊腐乳,說:“這啥東西?哪兒來的?這麼點兒,夠誰吃?”
司楊把碗筷遞在趙大壯手裡,“我做的,腐乳很鹹的,二十來斤豆腐,我放了兩斤鹽,這是下飯吃,不是當飯吃。”
“好啊!”花枝一巴掌打在司楊手臂上,“你知道鹽多貴嗎?兩斤鹽,夠咱家吃幾個月,你就這麼糟蹋了!你這個臭小子,天天偷懶不幹活,還糟踐東西!”
司楊往春錦身後躲,“大伯娘!先别打人,嘗嘗再說!”
“我嘗嘗。”趙大壯喂一點進嘴裡,同樣皺起眉抿了又抿。
咽下去,趙大壯又挑一點吃。
花枝拍他一下,“咋?吃不出味兒啊?都說了不是讓你當飯吃的,别一會兒你一個人就吃完了。”
趙大壯啧了一聲,“你們都嘗嘗,我一個人說也說不明白。”
衆人便坐下吃飯,學着司楊挑一小坨,放在自己的飯碗裡就飯吃。
小芽兒嘗一口,眼睛睜大,“好吃,比糖好吃。”
司楊忍辱負重一個多月,終于等到一個肯定的誇贊,一時心頭愉悅,摸摸她腦袋,“這有什麼好比的。”
看來小芽兒喜歡鹹口。
趙大壯說:“這東西有點神,越吃越好吃。”
花枝點頭,“是啊,感覺不用菜都能吃一大碗飯。”
趙奶奶皺眉說:“小寶你怎麼會做這個?”
“既然菜都能腌,豆腐為什麼不能?就試了試,沒想到挺好吃!”司楊解釋不清穿越的事,又開始胡編亂造。
“試了試?試一試你就敢給我們吃?”趙三壯筷子一放,“我吃着有股怪味,把人吃壞了怎麼辦?”
“不會!”司楊把胸脯拍得啪啪響,“我白天就吃過了,一點事兒也沒有,準備把剩下的拿去賣!”
“賣得出去嗎?”
“賣不出去賣得出去,總要賣了才知道。”
趙奶奶看着桌上的壇子,想起因為這個壇子狠狠打了司楊一頓,臉色有些不自在,“你這孩子真是的!壇子沒打爛你要說啊!”
“……您哪兒肯聽啊?”司楊心裡一陣委屈,“咱們這片兒沒人會這麼腌豆腐,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在糟踐糧食,我哪敢告訴您?别到時候東西沒腌成,完了我還是逃不掉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