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宵腦中靈光一閃,牆這種東西,是真牆假牆還是石牆紙牆可都是不一定的。她看着那塊本來覺得平平無奇的紅布,突然覺得裡面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一瞬間後背一涼,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隻手突然托在了謝宵的背上,扶住了她。謝宵轉頭,看到季煜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朱殷色的眼眸淩厲打量着那塊紅布蓋着的地方。謝宵覺得這個樣子的季煜莫名的有點可怕,于是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季煜很快低下頭對着謝宵溫柔一笑,柔軟得像隻雪團子大貓。
……這家夥果然有兩副面孔啊喂!
謝宵拉着季煜走到殿外,審視地瞅了他一眼。季煜不語,隻是淺笑着。
“你們兩個出來怎麼也不帶上我!”李安饒氣勢洶洶地沖過來,一副決不允許謝宵季煜二人多獨處一秒鐘的架勢。
謝宵忍不住扶額,怎麼她感覺就隻有自己是在認真調查案子,這兩個人就像綁在自己身上的沙包袋子一樣,時不時還爆炸一下。
咳嗽了兩聲,謝宵決定還是先講正事,揉了揉眼睛示意二人先跟她出去。李安饒鼻子裡氣哼哼的跟牛一樣,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季煜倒還是挂着那副标準的微笑,隻不過謝宵看着,總覺得他笑得格外的欠揍。
走在前面,謝宵不用回頭都能感到身後氣氛的冷窒,實在是讓人太心累。下山的時候,謝宵撿了條沒人走的小道,低聲道:“我們晚上再想辦法過來。”
“這裡有什麼問題嗎?”李安饒問道。
“不好說,”謝宵回道,“我有一個猜想,隻不過需要驗證。如果驗證成功了的話,或許這樁案子比我們想象的還大。”
“都已經牽涉到郡守了,還能比這還大,難道跟梁渙那家夥有關?這廟立了也得有好二十來年了,那時候梁渙就算被生出來了,也是穿開裆褲的年紀。”李安饒拄着胳膊皺眉道
謝宵但笑不語。
山腳下有座小茶鋪,謝宵走進去時看到一個女人獨坐在小桌旁,看起來很是面善,像是剛才在廟裡上香時碰見過。
謝宵對她點頭示意,另找了較遠的一桌坐下,準備幾人喝點茶歇息會兒後,再繞着山繼續轉悠兩圈。
“哎呀,幾位要喝點什麼?”清亮的聲音響起,一個年輕女子邊挽袖子邊從裡屋走出來,身着荊钗布裙卻如水中芙蓉,點亮了整個屋子。她熱情道,“我這兒的茶都是從謝地的日月茶莊運來的,以前都是專供皇帝公主們喝的,有一味白毫銀針格外好,各位要不要嘗嘗?”
謝宵心中一動,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李安饒依舊沒什麼反應,似乎喝茶喝尿對她來說都沒什麼大差别。謝宵又看向季煜,問:“你想喝白毫銀針嗎?”季煜察覺到謝宵很想喝這個,但他似乎誤會了什麼,挂着優雅的笑容轉頭,向老闆問道:“你們這黑毫金針怎麼樣……”
謝宵一把堵住季煜的嘴,尬笑道:“一壺銀針茶就好,要第二泡。”老闆似乎想笑,但很有職業素養地憋住了,呲着亮白的牙回道:“好嘞,一會兒就好。”轉身又走進了裡屋。
季煜對着謝宵眨了眨眼睛,謝宵觸電般收回手,打了個哈哈,尴尬地握住手腕坐在椅子上。
那抹柔軟的觸感好像一直貼在她手心裡,細膩地親吻着。謝宵壓着氣硬是憋着不讓臉紅起來,在桌下使勁擰了自己一把,在心裡痛罵自己道:“修行之人還這麼看重男女之别,動不動就心亂了,可見平常思想就下流,這副德行如何能成事?!”
“土包子。”李安饒适時地開口,剛好緩解了謝宵的窘迫,雖然這貨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有個人說話氣氛總算沒那麼尴尬了。謝宵松下的一口氣還沒吐出去完,就反應過來不對,李安饒這炸藥包是在罵誰啊?
謝宵擡頭,看到李安饒昂着頭一臉挑釁地看着季煜,眼中包含了不下于鄙夷、嘲諷、不屑、厭煩等不下于十幾種相似的負面情緒。
季煜忽視了李安饒盯蟑螂一樣盯着自己的目光,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觀賞起了屋外的風景,淡然道:“有眼疾就去治。”
“……”
李安饒一拳砸在木桌上,正要暴起時被謝宵死命抱住愣是攔了下來。
“不要吵架啊喂,這裡還有别人呢!”謝宵兩條胳膊緊緊圈着李安饒,像箍着發瘋的狗熊一樣一點勁都不敢松,屁股帶着胳膊全身使勁,硬是把人按回椅子上,诘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啊,之前不是還很和平友愛嗎?!”
季煜冷着臉别開頭。李安饒一臉被惡心到了的表情,怒道:“誰祖宗八輩跟他和平友愛?”
謝宵在後面照着李安饒的後腦勺來了一掌,氣道:“别跟個炸藥包似的,人家好歹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李安饒一把鋼牙磨得嘎吱響,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哼哧哼哧地坐在一邊學牛叫。
老闆這時端着掌盤走了出來,放好杯盞後,提起小壺依次往其中斟倒茶水,皆是略低于盞口二分之一指。纖長的手輕輕一推,溫柔道:“請用。”
謝宵嘗了一口,隻覺得其香幽若、其味甘清,萦繞在舌尖難以散去。她摩挲着手中繪着一隻仙鶴的紫砂杯,打量着老闆離去的背影,隻覺衛國果真卧虎藏龍,這樣的山坳處竟有如此人物。
小桌旁的女人似乎與老闆相熟,老闆坐到她身邊,兩人熱絡地聊了起來。
謝宵收回目光,細細品味着杯中芳香,順便把李安饒的那杯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喝點熱茶去去火氣。”
李安饒仰脖一澆豪飲如喝馬尿。
謝宵贊道:“你還挺經燙的。”
季煜小雞啄米般啜飲着杯中清茶,謝宵覺得他的樣子可愛,忍不住問道:“你覺得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