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嬰站在剛閉合的木門前,人愣了。
溫芷很是震驚。
見她眉眼帶着怒氣,甚至為了不讓姒嬰進來,拿腳抵住了門,道:“甯兒,你縱不讓姒大人進來,總要将常媽放進來吧?”
溫甯也不是個氣性上頭,便不認人的,猶豫了一下,将腳收了回來,道:“姐姐讓常媽進來就可,不準讓姒嬰進來。”
溫芷不知姒嬰做了什麼,才讓自己妹妹生了這樣大的氣,卻了解自己妹妹的心性。
她這妹妹為伯父嬌縱着長大,凡事隻想自己,若遇上了什麼事,定是全天下的人錯了,堅決不認自己有錯的。
她無奈歎了口氣,上前打開木門。
姒嬰被她那樣關在門外,見門開了,長腿一邁,一步跨了進來。
溫甯見他先常媽一步進來了,帶着氣上前,推搡着他出去:“不準你進來!”
姒嬰下盤極穩,任她推搡着,咬着牙道:“貓甯,你不要無理取鬧!”
這間民宅雖然簡陋,卻也是他買的,不過是借溫芷住下罷了。
溫甯見推不動他,氣得拽起溫芷就往屋裡走,氣沖沖地對溫芷道:“姐姐不知,那件事本就是他不對,他卻說甯兒無理取鬧!”
溫芷那樣被她拽着向前走,心底着實是好奇,問:“什麼事?”
溫甯對自己姐姐從來沒秘密,直接道:“昨日我入宮向姨丈、娘娘問安,見到了東伯府家的小姐,與她說了幾句話,後又去了禦花園,在禦花園碰見了表哥。”
溫芷經日在家埋頭苦讀詩書,并不知庾景逸代兆帝出京狩獵之事,聽得一頭霧水。
往身後看了一眼。
身後,姒嬰面無表情地追了上來。
她又看溫甯,由衷問:“所以哪?”
溫甯怒沉了一張芙蓉面,氣道:“殿下在皇宮裡有耳目,竟然偷聽了我與表哥的對話!”
姒嬰在她身後,冷聲道:“孤從未偷聽過你與庾景逸的對話。”
他知她要入宮,猜到了庾景逸會趁機見她一面。
皇宮是何地,他的手下縱有身好功夫,也隻能遠遠看着。
至于她與庾景逸在桃林說了什麼,他手下隻回說,兩人似重歸于好了。
溫甯立時轉過身,怒瞪着他:“殿下敢做,為何不敢承認?!”
姒嬰深吸一口氣,咬牙道:“胡攪蠻纏!”
溫芷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她一素是個聰明人,看得出,兩人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想到姒嬰的自稱,和溫甯的笃定,心底有幾分信了姒嬰就是蕭雲毓。
她笑着将溫甯拉入屋裡,柔聲道:“甯兒,凡事要有證據。你若沒證據,怎好冤枉他?”
溫甯一向聽她的話,心知這隻是自己的猜測。縱有證據,殿下也不會讓她尋到,氣鼓鼓地道:“姐姐怎好心向于他?”
溫芷捏了捏她氣鼓鼓的雪腮,笑道:“我正是心向于你,才會向着他說話。”
他不管是何人,都非善類。
她心底敬重他,也知曉他危險,若非來日走上仕途,需要他相助,是巴不得離他遠些的。
溫甯撇了撇嘴:“沒看出來。”
溫芷拉着她手,示意她去看姒嬰,道:“殿下知你想來見我,早早便通知了我,在門口等候你。”
其他的另當别論,至少從這一點上,她能看出,這位身份不明的殿下,表面上,還是待她妹妹極好的。
溫甯看眼姒嬰,又去看身側溫芷,想到是他帶自己來見的姐姐,敷衍道:“謝殿下好意。”
姒嬰情知她這話說得不甘不願,見她消氣了,也無意再多說什麼。邁步入了屋,顧自坐下,道:“你們姐妹許久沒見,大可如常叙舊。”
常媽早早備好了熱茶,斟好了三杯熱茶,便悄然退下了。
溫甯見他不拿自己外人,還要聽她們姐妹聊天,拉着溫芷向躲過的衣櫃處走去,小聲道:“那日來見姐姐來去匆忙,我有許多話想問姐姐。”
這民宅不大。
正房要做正堂,還要做溫芷的書房,又要做主卧,平日裡,隻溫芷與常媽兩人,倒也顯不出什麼,一旦人多了,便逼仄狹窄了。
外頭刮着東南風,寒風将窗紙吹得‘哔啵’作響,唯有的兩個炭盆,常媽放在了正堂。
溫甯話出口,沒等靠近裡間,便覺出寒冷了。
她四下掃量,見左側是姐姐的書桌,右側是用殘舊的花鳥立地屏風隔開的寝卧,心疼得看溫芷。
溫芷知她心疼來自何處,笑道:“無礙的,再難的,我也經過了。”
當日她執意要來京城,不知要有路引,又因賄賂守城兵丁,被誤會成他國細作,後被羁押在了不見天日的地牢。
在那裡,她與地鼠為伴,隻有稻草禦寒,對比現在居住的民宅,已是天壤之别了。
短短一句,道不盡萬種辛酸。
溫甯眼圈紅了,握住她手問:“姐姐随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