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此,往姒嬰身上看了眼,又道:“不過您的妹妹乃是驕陽郡主殿下,又是姒大人的未婚妻,小的做主為您抹個零,隻要一千兩銀子。”
随之,三人一行,去看了宅院,小二交托了鑰匙,後又讓人去了家具鋪,道明了地址。
常媽聞訊趕來打掃庭院,因人手不夠,姒嬰命兩名轎夫陪同常媽打掃,自己則免不了随之囑咐一番,家具的擺設方位。
溫甯跟着這通忙碌實是累了,正要找個幹淨處坐下休息。
溫芷向她遞了個眼色。
溫甯看向還在囑托常媽家具方位何其重要的姒嬰,避開他視線,與溫芷去了後院。
這所宅院并非新宅,前任房主許是南方人,後院長廊假山,幾步一景,皆為南地的别緻。
平城地處極北所在,溫甯出生于前朝皇宮,是個徹頭徹尾的北方人。
她看慣了北方的宏偉,對南方的煙雨清雅很是向往。笑道:“姐姐讀書讀累時,也可來這後院逛逛,這樣的别院在京城不常見。”
對比溫甯的粗線條,溫芷神情嚴肅,停下腳步,正色問:“甯兒,你誠實告訴我,姒嬰真是蕭雲毓嗎?”
溫甯眨了眨眼,見她神情嚴肅,也正了神色,鄭重道:“姐姐,我與殿下曾有五年時間朝夕相對,姒嬰的确是蕭雲毓,前朝的太子殿下。”
溫芷是想信她的,隻是事關前朝,她不可疏忽大意絲毫,便又問:“他若真是蕭雲毓,為何在朝堂為官數載,萬歲不見察覺?”
溫甯頓時笑了:“姐姐有所不知,殿下原本并不長這樣,來到朝中為官後,易了容貌。”
溫芷冷聲問:“他易改了容貌,甯兒是如何認出的他?”
溫甯便将及笄後,夢見姒嬰四次,他每次都身着蟒袍的事說了,後又補充道:“姐姐想啊,殿下那樣出現在甯兒夢境,又身着蟒袍,除了他外,還有誰能穿蟒袍?”
那蟒袍可非表哥身上的蟒袍。
殿下早慧,不至少年便随萬歲聽政了,待到十一二歲,大臣們上的奏折,先由殿下手裡過一遍,才會交到萬歲手中。
殿下十四歲那年,萬歲身體大不如前,命内務府專程為殿下織了一件八蟒袍,言日後大臣觐見殿下,要稱殿下為君主。
那時,她就在萬歲身側,萬歲親口所說:“愛卿記住,身着此袍的才是朕的親子,為我大商的君主。”
隻可惜,她不過見蟒袍被宮人舉在手中的模樣,并未見過殿下親身穿上。
溫芷聽完,沉默許久,道:“縱有這等事,甯兒也不應這樣輕易将他認下。”
溫甯拉住她手,解釋道:“甯兒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麼。前些日殿下承認了自己身份,甯兒與殿下對過,兒時之事,殿下統統記得。甯兒可以保證,姒嬰就是雲毓殿下。”
她的乳名,姨丈娘娘知道,可那顆桃樹,卻是隻有前朝皇宮裡的宮人知道。至于桃樹上刻得什麼字,也僅是她與雲毓殿下知曉了。
溫芷蹙着眉道:“甯兒,他若真是雲毓殿下,你可曾想過,他向你承認了身份,是為利用你?”
溫甯幹脆道:“姐姐,甯兒知道。”
殿下就是利用她,不僅她自己心底清楚,父親心底也清楚。
所以父親才要她對殿下用美人計,阻止殿下複國。
在這點上,她願意遵父親的交代,傾盡全力阻止殿下。
溫芷震驚看着她:“那甯兒……”
溫甯紅了臉,小聲道:“姐姐不用擔心甯兒,甯兒有父親給甯兒的計策。殿下想做的事,有父親的計策在,殿下準是做不成的。”
溫芷見她臉紅了,心底一驚,忙問:“什麼計策?”
溫甯便将頭低下了,父親對她交代的美人計,她對姐姐實在說不出口。
溫芷見她似有難言之隐,隻是道:“方才我要你先應下你是他未婚妻,是因看出了一件事。”
溫甯擡起尚帶紅暈的芙蓉面,歪着頭看她:“姐姐看出了什麼?”
溫芷見她嬌憨之态,溫柔了眉目,道:“他是個冷情冷心之人,能待你如此親近,一則是利用你,一則,怕也是出自本心。”
她話說得有些隐晦。
溫甯隻以為她是在說,姒嬰這樣待她好,是因年少時的情誼,笑道:“這些甯兒也知道。”
前院,姒嬰向常媽交代好,黃昏逐漸隐退了。
他轉身不見溫甯,不用細想,便知她與溫芷去後院說悄悄話去了。随之,邁步去了後院。
天色漸晚了。
溫甯趴在假山上,笑歪了眉眼,繼續道:“姐姐不知,我見溫景甯丢了心底本就有火,殿下還那樣說父親的壞話,我便讓殿下站在午門前,直至明日上早朝才可離去。”
溫芷站在假山下,眸底帶着沉色。
前朝的雲毓殿下性情如何,她并沒親眼見過,更沒與他相處過,卻從自己父親口中聽過一些評斷。
甯兒第一眼看到他,覺他陌生,這本就不對。
他若真是雲毓太子殿下,甯兒第一眼見到他,應覺他親切。
她将眸底的沉色散去,笑道:“甯兒又是如何喜歡上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