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内一直有股洶湧的力量想要掙紮着澎湃而出,卻因腕間灼痛而被強壓制住。若真酣暢淋漓再打幾場,說不定力量釋放出來了反而沒那麼難捱。
不過江長老和江知彥好心為她擋住這一遭,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不打自然更好。
氣氛有了短暫的尴尬。
顧生沅哈哈大笑,“孩子們不懂事,讓江長老見笑了。峰兒,還不向江師叔和兩位師弟師妹道歉?”
他側身回眸,朝徒兒使了個眼色。
顧知峰低垂着眼簾,随便拱了下手,鼻腔擠出幾個字,“對不住啊。”
态度十分敷衍。
江生粼不欲就此多說什麼,轉而望向褚音,笑道:“好孩子。昨日彥兒過去幫忙給你送東西,用着可還趁手?”
褚音自是一番客氣道謝。
顧知峰聽聞江月彥前一天負責送東西給褚音,明白二人算是認識了,那麼江知彥剛才那番做派不是特意針對他,這才臉色稍微和緩了點。
經此一事,褚音打敗司幻者的事暫沒人敢提,免得再生事端。
更何況江知彥剛才那般說辭已經對此略作解釋,再問也沒必要。
與此同時。
綦連朔喚符而行,在一座石質小院前面停了下來。走到石門前,單手輕松推開巨石入院,朗聲問道:“人呢。”
有道身影從石屋走出,捏着小酒壺晃晃悠悠過來,打了個酒嗝,“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又不是無法探知我的所在,何至于非要問一聲,直接進屋就行。是不是出去辦事遇到雜務懶得做,要我幫忙處理點雞毛蒜皮的?”
他三十多歲的年紀,神色疲憊眼神昏暗,明明身材瘦高面容俊朗,卻因委頓不堪顯得愈發頹靡。
綦連朔溫和淺笑:“禮數不可廢。”
解釋了自己為何不徑直進屋。
明華嶽撇嘴,“如果不是認識你多年,我或許還能信了你的鬼話。”一個晃神沒注意腳下,他身子歪了歪差點跌倒。
“你可醒醒吧。”綦連朔伸手扶一把,恨鐵不成鋼地眼角斜睨,“我給你找了點事做,可不用這樣無聊下去了。”
“啊?”明華嶽艱難掀起沉重的眼皮。
難怪進門的時候那麼客氣,原來有事找他。
綦連朔擡指敲敲身側石桌沿。
兩人在桌旁石凳落座。
“這次過來是有事和你商量。”綦連朔道:“之前你不是說,想要收徒卻沒有合适人選麼。”
明華嶽色變,消沉的模樣都變得有點精神起來,“打住。我原話是,‘反正找不到合适的,我就不收徒了’。怎到了你這裡變了個味兒。”
“左右一個意思,”綦連朔含笑,“我如今尋到了個極好的苗子,給你當徒兒?”
“不!”明華嶽拒絕得很幹脆。
這時不搖晃了也不醉酒了,當即起身就要往屋裡去。
卻被身邊人一把拉住。
“見過再說。”綦連朔看他回頭便松開手,“顧生沅都覺得她很不錯,你先見見。”
顧生沅便是剛才相迎的那位耄耋老者。
他的師父,乃明華雲的大師兄,英年早逝。明華雲身為小師妹,被師父委以重任,于十幾年前接任掌門。七年前,她決定潛心修行,把掌門之位傳給了現任掌門,也就是她徒兒明生泓。
明華嶽生于方清派,卻不屬方清派。
隻因他小時被總宗主選作關門弟子,便是總宗門那邊的子弟了。後因着一些糾紛離開了總宗門,回方清派住下。
玄門正宗很注重傳承。
由于明華嶽和總宗門之間的關系,又是明華雲小了二十歲的親弟弟,方清派衆人自然依着明華雲的輩分來稱呼他。
故而顧生沅雖年紀很大了,也喚他一聲“師叔”。
明華嶽經曆過總宗門種種後,根本沒想過收徒。回方清派四年多時間,被衆人勸過無數回也沒動搖過念頭。
今日被綦連朔這般說着,他擰眉不語,懶懶散散抱臂冷哼,“顧生沅不過是個無知老兒。他看得上的關我甚事。再說了,我和宗門那些事情旁人不知,你還不曉得?若真被總宗門計較起來,禍及徒弟便不好了。”
“你若是找到了好苗子,不妨親自教習。”明華嶽繼續道:“好過于好好的孩子在我這兒蹉跎歲月。”
綦連朔卻說:“你怕真收了她卻護不住她,那無妨,萬事有我。我隻需要你教授她一些世上生存的基本要領,且讓她有個正兒八經的内門弟子身份,其他的我來。”
明華嶽這才恍然大悟,正了正身形,“難不成你還給我找了個沒靈商的?”聽對方語氣,這孩子本在外門。
因這種差異性,反而起了點興趣。
要知道,内門能被綦連朔多看一眼的都寥寥無幾,更遑論是個沒靈商的外門弟子。
這可是奇了。
綦連朔也不多解釋,隻道:“她能喚出我挂着的那斧頭。”
明華嶽的眼神瞬間沉了下來。
猛然起身,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走了十多圈。直把在門口等候的佘娘子繞得蛇眼冒金星了,才突地停住腳步,側身望向端坐的友人。
“帶他來給我見見。”明華嶽說着,又有些疑惑,“你隻是想給他安個内門弟子的身份,找誰不好,偏找我。”
他自問教習徒弟并不會像其他人那麼細緻。
着實不一定是好師父。
而眼前這個男人若想給人找師父,多少人想求着答應,沒道理偏挑中他。
綦連朔語氣清淡:“你最合适。”
明華嶽:?
本事強還是長得帥?
“你輩分高,也不算特别老。”綦連朔笑容相當溫和,“拜你為師的話,她能跟着多沾幾年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