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森·卡亞文是以貴金屬及寶石行業起家的紐約富豪艾伯特·卡亞文的第二個婚生子。
雖然身份地位顯著,但他在紐約上層社交圈裡的名聲可并不好。
受到家庭以及來自他父親艾伯特的種種影響,安德魯森年紀輕輕就沾染了各種各樣的壞毛病,包括嗜賭酗酒,嗑藥成瘾且私生活混亂等等。
因為安德魯森前面還排着艾伯特第一任妻子所生下的大哥,加上對他死去母親的愧疚,所以父親艾伯特對他的所作所為全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放縱堕落。
在前一陣子和一群狐朋狗友醉酒飙車把自己撞進醫院之後,安德魯森消停了一陣,然後決定發展新的愛好,那就是投資有錢人都會砸錢進去以示身價的藝術品。
他對藝術毫無了解,但抱着錢多随便花的态度,安德魯森一連買下了好幾個展覽展出中的藝術品,然後就将它們棄置一旁不再理會,重新投入下一輪無意義的消費之中。
他并不是畫廊邀請名單上的客人,但安德魯森可以不請自來,借由昆斯的畫展讓自己對藝術的一擲千金出名,從而借此機會結交到一些同樣有着藝術偏好的上層人脈。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算盤從一開始就打錯了。
*
安德魯森夢見自己在享用一道佳肴。
被做成食物的黑天鵝與白天鵝交頸置于他面前巨大的銀盤之上,十四把樣式大小不一風格迥異的餐刀穩穩地插在天鵝肉之中。死去的兩隻天鵝脖頸垂下,黑與白的羽毛交錯着,給人雙生的錯覺。
這道剛出爐的天鵝餐還散發着蒸騰的熱氣,勾着人的食欲蠢蠢欲動。
如果這是現實,安德魯森一定會将盤子連帶着盤中的天鵝肉一同掀翻摔在地上,指着主廚的鼻子怒罵竟然敢将沒拔毛的禽肉端上來給他吃,他會讓主廚付出慘痛的戲耍他的代價。
但這是夢境,在這裡,一切的不合理皆為合理,所有人的潛意識都不再歸屬于他們自己。
所以就算安德魯森将連帶着完整羽毛的天鵝肉塞入嘴中,他也絲毫不覺得奇怪。
随着肉類的咀嚼,他的内心充盈着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在他吃下了銀盤之上乘放的接近一半的肉食之後,他這才看到了對面被原本小山一般的天鵝餐遮擋住的人影。
那人影背對着他坐在椅子上,手中似在翻閱着什麼,因為他聽到了明顯的紙張翻動聲。
那是個背影曼妙的紅裙女人,雖然從他的角度看不到女人的正臉,但從對方那優雅慵懶的氣質,翻頁動作時擡起露出的細膩皮膚,那頭波浪般披散而下的黑發,以及側影時不時展示出的誘人層巒起伏,八九不離十,這是個極其對他胃口的美人。
閱人無數的安德魯森感到口渴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這個時候,他旺盛的食欲已然被另一種蓬勃的欲望取代。
他迫切地丢下餐具,推開椅子,從椅子上起身,想繞過餐桌來到另一邊一睹美人的真容。
紅裙女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走路的動靜,或者是根本不在意,對方專心地翻動着手中的書頁,像是在認真閱讀,黑發遮擋住她的臉龐。
他終于走到了美人的身邊。
*
藝術家和畫廊主回到展廳的時候,正好聽見一個男聲在大聲嚷嚷。
“他們一定摻了緻幻劑的成分在換氣系統裡!”
來看展的人群圍成了一層又一層的圈,海浪一樣搖晃着,又被警方隔開。
有工作人員看到了兩位适才出現在展廳裡的重要人士,連忙引着他們走到事件的中心處。
萊伯利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被警員壓制着胳膊半跪在地上,對方的臉色和嘴唇都透露出一股不健康的憔悴和青黑,身上顯然沒什麼力氣卻還用力掙紮着。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撒謊,你們自己去查!”那名男性如同一隻被抓住關在籠子裡的灰老鼠,止不住地想要掙脫開警員的束縛,但因為力氣不夠而失敗,到了後面,他惱怒起來。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這群廉價的白癡!”
萊伯利圍觀了一下他顯然沒什麼用的掙紮過程,然後有些茫然地問旁邊站着的經紀人,“這是在幹什麼?”
看着有點搞笑,在表演什麼喜劇欄目嗎?
經紀人沒回答她,回應她的是一位警員。
“我們接到報案,說你們的畫展涉嫌對賓客使用緻幻劑成分。”警員嚴肅道,“報案人現在明顯情緒失控想要毀畫。我們目前已經排查過展廳内的冷氣系統,雖然确實沒有檢測到相關成分,但你們在開展前三十分鐘内保持正門關閉的狀态,我想這一點還是需要解釋。”
畫廊主冷笑道。
“我想我的員工已經跟你們解釋過了,不是嗎?開幕式的客流量比畫廊之前預估的要大,所以我們暫時關閉了正門,等到開幕式結束後再重新開放,這有什麼問題嗎?”
金發的畫廊主傲慢地注視着警員,語氣壓迫,“還是說你們要相信一個擅自闖進來破壞畫展的瘾君子的胡言亂語?你們有這個功夫在這裡效率低下地排查,倒不如把地上那個蠢貨拉去檢查一下。”
經紀人說話時候的氣場應該是有些震懾力在的,因為萊伯利看到那名警員沒有作聲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像老鼠一樣被壓跪在地上的那名男性終于看到了萊伯利。
他的表情在那一刻變得萬分驚恐起來,但是很快又變化成憤怒。
“是你對不對,搞這些神神鬼鬼吓人的東西,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是不是認識我,不對,你是認識我身邊的人!”
因為對方瘋瘋癫癫的話語,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順着對方的視線聚集到了萊伯利身上,人群中爆發的竊語聲和交談聲停歇下來,靜候後續發展。
視線中心的年輕藝術家對此卻沒什麼回應,雖然她表情禮貌,但看樣子其實更像是在發呆。
直到身邊的金發男性看不過去似的點了點她的肩膀,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神色激動的男人,她才後知後覺了一下,然後疑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