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你最後一個音怎麼敲得那麼輕呀?”
坐在鋼琴前的男孩不知道想到什麼,他輕輕敲着琴鍵,語氣溫柔而又眷念:
“指尖在琴鍵敲得很輕,是因為我對你的思念也很小心。”
“真是狡猾呀!徹!”
陷在沙發裡的男孩不滿的晃着腿,無聊的轉着桌上的木頭小鳥,
“不過徹如果是你思念亂步大人的話,可不能把琴鍵敲得太輕哦!就算亂步大人能聽到,那也不做數的!”
想到這,男孩轉過身,壓着沙發靠背,看着正在彈鋼琴的孩子,極其認真道:
“聽到了嗎?亂步大人更喜歡當面聽你彈琴!”
“聽到了聽到了!以後就故意背着亂步彈琴!”
“徹——”
男孩半是惱怒半是撒嬌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那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來着?好像是……
“好吧,我答應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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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
安靜到有些沉寂的房間裡,少年的夢中吐出的幾個字聽得格外清晰,坐在一旁無聊透頂削着蘋果皮的鸢眼少年聽見了,好奇的探究道:
“人在昏迷時也會說夢話嗎?”
陌生的聲音讓上梨子徹瞬間清醒,可沉重的眼皮卻怎麼也睜不開,心中的焦急和警惕不斷增加,直到積攢到一定的臨界點……
哎?他說的是日文吧,我怎麼會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意識到了這點,上梨子徹整個人都茫然了,先前的焦急呀警惕呀都顧不上了,他試探性的開口:
“你……”
然後他又将嘴閉上,同樣是日語的發音讓他格外不适應,一時間有些慶幸現在四肢無力,不然肯定會讓别人看見自己的手足無措。
太宰治見上梨子徹這樣倒也不急着追問他些問題,反正是找借口來這摸魚的,比起上梨子徹的清醒,明顯繼續削手中這個沒削段的蘋果皮更重要。
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耳邊隻有刀削蘋果的“呲呲”聲,上梨子徹在恢複了些體力後,手指悄悄蜷縮,在感受到右手食指那層薄薄的繭時,松了口氣。
這是拉二胡留下的繭,是他自己沒錯,看來隻是意外來到霓虹了吧。
他嘗試用日語發音詢問身邊人自己現在的狀态,可越是刻意,話越難說出口。
“咔”的一聲,削蘋果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間瞬間陷入了恐怖的安靜。
略帶遷怒的聲音響起:
“我建議你要是有什麼想說的最好直接說,免得待會審問時說都說不出來。”
太宰治用最活力開朗的語氣說出陰冷危險的話,接着語調突然減低,像是惡魔的呢喃:
“是友情建議哦,上梨子徹。”
床上的少年在太宰治話音剛落就睜開了雙眼,那是如春天般的般的綠色,卻壓根沒有春天該有的活力,陽光落在他的眼裡隻是覆了一層光而已,絲毫沒讓他看起來精神些。
太宰治有些煩躁了,無聲的默念在心中響起。
【三】
如果再不說話,那就去和森先生說吧。
【二】
我可是特地給你準備了機會的。
【一】
“我是上梨子徹。”
久未發出聲音的嗓子略微沙啞,但語氣依然堅定。
咦?不是自我介紹,不是反問,是單純的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太宰治有些詫異,一個有些荒誕又好像蠻正常的猜測在心中浮現。
“你不記得了?”
“我應該是失憶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太宰治冰冷的審視着上梨子徹,而上梨子徹回以平靜的目光。
“你還記得什麼嗎?”
失憶的人一般會帶有強烈的不安全感,恐慌、崩潰、警惕身邊任何人都是常見症狀,可上梨子徹卻過于平靜,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
“在你叫我名字之前,什麼都不記得,哪怕記得些什麼,知道我名字後也記不清了。”
上梨子徹回答道。
名字是最短的咒,那通過這個名字,上梨子徹回想起什麼了呢?
太宰治還想再問,卻被上梨子徹打斷。
“我不記得你,我也不信任你,在你問我其他問題前,告訴我,你是誰?”
太宰治誇張的歎了口氣,拿起一邊的水杯喂給上梨子徹喝,做足了友善姿态,仿佛方才冷漠威脅的人不是他一樣,醞釀一下誇張道:
“徹醬怎麼能忘記我呢?忘記我我真是太傷心了!”
上梨子徹沒有拒絕他的示好,卻對太宰治這做作的表演保持漠視态度,小口小口喝着杯子裡的水,這副模樣,不知為什麼看起來有點像樹林裡在小溪邊喝水的小鹿。
“徹醬,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太宰治隐藏起心中的黑泥,面上盡是真誠和淡淡哀傷,
“徹醬!我可是你的——債主啊!是你欠了六億美元的債主啊!”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