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上梨子徹他……是不是從那場特異點之後,就一直是這幅溫柔的像個人偶一樣的模樣?
“你猜小蛞蝓知道你的選擇後會不會哭鼻子呢,徹醬?”
太宰治壓抑着嗓間的顫聲,狀似正常的提問,連許久未喚出口的稱呼也在這時說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到怎樣的回答,直到上梨子徹那習慣尾音上揚的話語落在耳中,他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
“我想不會的,森先生可能連我的選擇都不會告訴他的,是吧?”
中規中矩的回答,但清楚中原中也和上梨子徹之間的變扭,此刻再聽上梨子徹淡然的回答就能清楚聽出其中的疏遠!
明明中原中也還在糾結,明明自己還是很在意,你怎麼就已經無所謂了呢?
太宰治猛然想起,好像這段時間裡自己的諷刺、自己的針對,眼前這個人都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怼回來,隻是揚着笑臉,不動聲色的帶到下一個話題。
他原以為那是上梨子徹受不了那夢中的光怪陸離的自我保護,但現在想來,原來早在那場審訊中,上梨子徹那副模樣就已經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上梨子,你……把港口黑手黨的經曆當什麼了?”
這番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連太宰治自己都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但看到上梨子徹顯得有些搓楞的臉,他心中焦躁,跳下鋼琴,向前走了幾步,等看不到上梨子徹的正臉他才整理好情緒,試圖放緩語氣,
“是因為特異點的原因嗎?上梨子,為什麼在說到港口黑手黨時,你一點‘情緒’都沒有?”
在這接下來堪稱煎熬的等待中,太宰治卻始終沒有再聽上梨子徹的再次回答。
煩躁、厭煩甚至透着幾分無措,太宰治最終受不了這沉默的氛圍,再度重複自己的疑問。
“說話呀,上梨子,你的‘情緒’都去哪了?”
一聲微不足道的歎息自身後響起,太宰治其實不指望能聽到上梨子徹的回答的,甚至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接受那個答案。
“抱歉啊,太宰。”
上梨子徹沒有回頭,
“可能在那場夢後,有些事确實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了。”
“因為對想起來記憶的我來說,将先前未完成的一切做完,可能更讓我在意吧。”
“是嗎……”
太宰治呢喃着,在上梨子徹看不見的角落,他那鸢色的眼眸中晦澀的情緒翻湧,幽深的情緒似乎能将他人徹底溺弊。
這恐怕是他們彼此間最坦誠的一次,也恐怕是他們彼此間最遙遠的一次。
原來一開始深陷黑暗的,就隻有他一個人啊……
但,憑什麼呢?
獨行的舟在風浪面前注定傾覆,唯有其他人并行才能平穩,哪怕……用鐵鍊将其牢牢串上!
“那……祝你好運吧。”
太宰治低聲說着,語氣從惱火驟然為平淡,但陰暗的感覺揮之不去。
“我已經向那個組織傳遞了有關你的情報,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送上門了吧。”
“我要不要提前跟你說句恭喜呢?”
分明是回到先前的說話語氣,但上梨子徹卻本能的感到不對勁,比以往更為濃烈的違和感傳來,有着說不出來的奇怪。
那份不安催使他開口:
“太宰,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可是,好像沒有時間來讓他聽到太宰治的回答了!
廢棄的琴行再度到來不速之客,幾面玻璃牆随着槍聲驟然破碎!玻璃碎片砸在地上濺起,碎的滿地都是,微小的紅點如誇耀般在地上晃來晃去,最終停在了上梨子徹的腦門中心!
“真是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悄悄話。”
金發男人帶着玩世不恭的表情出現在琴行門口,挑眉望向微微皺眉的太宰治,
“不過還請給我們一個你在這裡的理由,太宰先生?你出現在這裡是對我們的交易有什麼不滿嗎?”
“怎麼會?”
太宰治避嫌的向一旁走兩步,讓出身後的上梨子徹,
“隻是售後服務,怕你們沒用看不住人,幫你們守着罷了。”
金發男人聞言隻是笑笑,他這才将視線落在上梨子徹身上,輕撫的眨眨眼,
“那……這位上梨子先生,有興趣跟我們走一趟嗎?”
回望着金發男子似乎别有用意的眼神,上梨子徹沒有說話,隻是兀自的轉過頭盯着太宰治,執拗的等一個答案。
上梨子徹額間的小紅點不耐的轉了轉,而金發男子此時适時開口,
“也是,是得跟老東家告别一下,也免得客人覺得我們黑衣組織沒有禮數。”
“真是認死理的小心眼啊!”太宰治感歎着。
被察覺到不對勁了嗎?真是敏銳啊。
那麼……說些什麼呢?
啊,就說那一直想說的吧。
“小心眼,之前你給的糖果就是我吃過最難吃的糖果了!你的品味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不是說有話憋着難受嗎?怎麼樣,他這可是憋了快十年的話。
迎上上梨子徹詫異又有些了然的表情,太宰治解氣般笑了,但他眼中的黑泥彌漫,似乎連天上的飛鳥都能深陷其中。
于是上梨子徹心中那份不安,更加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