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沸騰的火焰終究緩緩熄滅,雨點彙集至帽檐處滴落,琴酒渾身散發的低氣壓令身邊的伏特加都忍不住後退半步,銀色的頭發打濕黏在臉頰上,他憤憤咬牙。
明明一直追擊着貝爾摩德的,她到底是怎麼躲過黑衣組織的眼線、在淺草寺那邊引起爆炸的!
還是在他眼皮底下!
誠然,一進入淺草區就被黑衣組織的情報網發現并展開追逐的貝爾摩德确實沒有能力到達淺草寺。
但,如果說他們早就到了淺草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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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成功了。”
上梨子徹合上收到訊息的手機,擡眸向一旁看去,隻見江戶川亂步抱着一包薯片和與謝野晶子就今日零食攝入量的話題僵持着
——悠閑仿佛是準備去踏青似的。
而上梨子徹的話落在衆人耳中,完全沒能讓當前悠閑的氛圍嚴肅半分。
也隻有負責開車的貝爾摩德抽空看了眼時間。
“也就是說琴酒他們已經找到那家便利店了?真不愧是組織的Top Killer,效率還是蠻快的嘛。”
“嗯,看坡的意思,琴酒先生貌似對我們在那裡等人的事情深信不疑呢。”
上梨子徹點點頭,莫名覺得有趣。
“那當然,疑心重的人隻要給他一點點懷疑的火星,就足夠對方腦補一出大戲了——并且堅信自己是對的!”
江戶川亂步湊過來,保住了他最後一包薯片,開心的和上梨子徹一起分享,
“現在他估計還要分神去找一找那位根本不存在的聯絡人吧!”
不止于此。
貝爾摩德帶着笑,心中默默補充。
以琴酒的性子,必然會根據自己的交際圈鎖定住那寥寥無幾的嫌疑人吧,恰巧……聽說朗姆最近還在霓虹呢。
行動組的老大和情報組的頭頭對上……真是叫人期待呀!
一行人繼續悠哉悠哉的駛向淺草寺,行駛在那因琴酒認知偏差而遺漏的時間中,一路暢通無阻!
這便是上梨子徹等人能先行一步的原因。
就像是偵探小說裡常常出現的不在場證明一樣,适當的誤導和假證,成功為他們留下了“作案”的時間。
而其中的差别就在于那個路邊的便利店,上梨子徹他們根本沒有在那裡因為等人而浪費時間。
停下車,留下愛倫·坡,帶上零食,揚長而去。
而由愛倫·坡來與店長交涉,修改監控錄像,創造出他們曾在此等待那未知的聯絡人長達半個小時之久的證據,然後靜候琴酒等人的到來。
而其中那所謂為了等人而停留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是他們最好的時間差。
——足夠他們提前做很多事了!
就比如……
“好了,竟然琴酒那邊已經追到便利店了,那我們也要加快腳步呀。”
車輛穩穩停在路邊,貝爾摩德率先下車,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道路,她情不自禁的抓緊自己的手臂。
淺草寺——竟然就這麼到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被傳喚時來到這鬼地方。
于她而言,這裡是地獄、這裡是噩夢、這裡是魔鬼誕生的地方,黑衣組織的BOSS就是隐藏在這裡,妄圖借鑒她的血肉,通往那名為長生的道路。
而事到如今,這裡……會不會變成她斬斷過去的救贖之地呢?
“先說好哦。”
貝爾摩德壓抑住來到這的生理性厭惡,扭過頭沖上梨子徹強笑道:
“我也隻在要被做實驗時在這裡碰到過那位先生哦!”
“不過,就算那位先生不在這裡你也有辦法徹底解決一切吧,候鳥。”
她的聲音明明像往常一樣清脆,但上梨子徹仍舊聽出了貝爾摩德話語間拖曳着的悲傷。
“那是自然,你日後需要的幫你調理身子的隊伍也會準備好。”
上梨子徹肯定道,畢竟這場做了這麼久準備的實驗,總要做點成效呀。
——起碼帶走一個“不老魔女”,還不是一個難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貝爾摩德看似松了口氣,不再言語,信步向前走去。
她如今隻剩下相信上梨子徹這一條路可走,原本暗中聯系上琴酒含糊其辭的透露些上梨子徹的計劃,是為了如果上梨子徹失敗了,她還可以像琴酒投誠,以“卧底”的身份為自己豁免。
但這條路從江戶川亂步說出口的那刻就徹底被堵死了。
不光是被堵死,她就像是被拿住了把柄,在上梨子徹面前仿佛平白低了一頭,用自己的配合換取接下來兩人之間的信任。
不過呀……
貝爾摩德抿了抿唇,她是真的希望上梨子徹能夠成功呀……
上山的台階漫長無比,但最終,幾人走進寺廟中偏殿的位置,穿梭過木質的走廊後,貝爾摩德走進了室内,在一間不起眼的佛堂前停下了腳步。
“好了我們到了。”
說是佛堂,可供奉的佛像卻沒有臉,極其詭異的立在那裡。
江戶川亂步探過頭好奇的四處打量着,最終,來到供奉佛像前的位置,左敲右敲,似是有什麼開關松落,整個佛龛被輕易拉開,露出藏匿其後的暗門。
貝爾摩德先前已被上梨子徹打過預防針,此刻隻是适當的驚訝一瞬,沒有更多的驚異。
但她沒有再走上前,隻是立在原地,緊繃着肌肉,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引得上梨子徹側目。
“抱歉,想到些不美好的回憶。”
貝爾摩德本來想笑着将方才的異樣帶過,卻發現在這裡,自己連笑都有些勉強。
她自己也詫異于自己此刻下意識的生理反應,身上那些早愈合的針孔此刻密密麻麻的疼,那些回憶中的痛楚在身上蔓延着,讓她止不住的戰栗!
“沒事,無論你是你們組織的首領的親人還是克隆體,自此之後,你都不會在被這裡困住。”
上梨子徹那總是尾音上揚的語調每次聽都令人輕松,仿佛語句裡塞滿了歡快,似音符的跳動,身上發生過的再多苦楚也似乎察覺不到了。
貝爾摩德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份就這樣輕飄飄的被上梨子徹一句帶過,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突地一松,手臂上的疼痛感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
一直以來,“不老魔女”的身份太過于沉重,其中付出的代價又太過于慘烈,總有人察覺不出其中的苦難,隻是覺得豔羨,甚至嘲諷她的不知好歹。
永葆青春啊……真是一個可怕的詛咒啊……
作為組織最滿意的實驗品,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呢?
那打破這個詛咒,她又要付出多少呢?
上梨子徹沒有試圖去給予貝爾摩德什麼鼓勵或者安慰,他隻是陪在貝爾摩德的身邊,用平常的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般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