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新環會所的弓箭場内傳出陣陣利箭入靶的砰響聲,施青竹拿着一疊文件,懶散的靠在館場門口。
夏意遷才從馬場上下來就趕來了弓箭場,她的身上還是一套雪白的騎裝,收束的袖口和腰身也并不會妨礙她拉弓的動作。
擡手,搭箭,扣弦,開弓,瞄準,放手。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銀白色的羽箭激射/而出,化身為一道銀色流光,穩穩射/入靶心。
一旁的教練吹響哨聲,記分的箭童站在靶場旁,報分時激動的聲音已經變成習以為常的平靜:“内十環,記十分!”
夏意遷放下手中的長弓,向着身側的男人投去一個示意的眼神:“該你了。”
站在她身側的男子身形高挑,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襟右衽交領長衫,窄袖和下擺開衩處都繡有暗金色鳳尾紋,在行走間暗色翻滾,隐隐綽綽。
聽見夏意遷和自己說話,男子偏過頭,側顔線條如遠山疊巒,眉眼清隽,容色絕佳。
他擡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長弓,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上位者的矜貴之勢。柘木而制的弓臂份量十足,他一手握弓,一手屈指,在那雕花刻葉的精緻弓身上輕輕一彈。
“好弓。”
夏意遷瞥他一眼,笑道:“好弓也要配好射手,讓我看看你有多少進步。”
明惜澤似笑非笑的轉頭,明明是一頭清爽的短發,在他擺頭時卻有一條細長的小辮兒從他的身後悠悠晃出,在夏意遷眼皮子下嚣張的蕩了又蕩。
目光随着晃動的弧度來回一瞬,夏意遷轉過頭。
明惜澤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幹淨清澈,不急不緩:“若我赢了,可有什麼獎勵?”
“獎勵,你想要什麼?”夏意遷微微挑眉,想到自家‘小輩’間流行的賭注,溫和道:“南山那處避暑山莊,你若是能赢我,送你如何。”
夏總眉眼含笑,神色淡然,仿佛口中随意便可送出的禮物并非是價值數百億,占據了京都最清淨優美之地的有市無價的私人山莊,而是路邊随處可見的花花草草。
若是真有夏家的小輩在場,怕是要給自家家主跪下,抱着人大腿哭。
祖宗唉,他們平常玩玩賽馬之類的賭//博性//遊戲,賭注撐死就是車啊房啊。您一出手就是一座價值連城的山莊,好東西給自家孩子留着不好嗎?
明少倒不訝異于夏總的大方,但他對這些不感興趣。
他真正想要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身側負手而立的女子身上。
從明惜澤的角度看去,在豔陽之下,雪川冰谷裡誕生的玉美人,擡眸遙遙望來。
對上那雙波光潋滟的雙眸,明惜澤隻覺得仿佛有一股電流從腦頂直灌而入,轉瞬間便流入四肢百骸,酥麻的感覺讓他的呼吸都不由得随之停止。
夏意遷的眼睛不是時下女性常見的圓潤杏眸或是妩媚桃花眼,她的眼型輪廓分明,略顯幾分淩厲,卻又在眼尾處微微上挑,柔和了過于鋒利的棱角,反而帶上了多情的撩人意味。
一眼望去,墨色的眼瞳烏黑至極,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淵,隐隐耀光,卻又連星辰都能吞噬。
她身姿優雅的站在那裡,一身氣息内斂,眉眼精緻從容,冷白的膚色如玉,又如長劍出鞘時折射出的寒光。
美人如玉劍如虹。
颦笑皆可殺人。
明惜澤搭在弓上的指節不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他的舌尖抵在犬齒上,銳利的齒尖劃破了舌面,喉結滾動間将一切渴望與欲求悄然吞咽入腹。
“今晚有空的話,陪我回次家吧。你有很久沒來過了,我爸媽最近都在念叨你。”
夏意遷眸光微動:“今晚不行,明天可以。但前提是你能赢我。”
她無視明惜澤沉默的注視,擡手示意,“五支箭,你能射中兩次十環,就算你赢。”
站在場外等着夏總的施青竹忍不住笑了,該說夏總對明少是放水了還是沒有呢?
若是真的比試,明少沒有半分赢過夏總的可能,但五支箭,兩支十環。
施青竹看向箭靶,銀白尾羽的箭是夏總的,支支十環,在十環圈内圍成一個漂亮的花型。
而明少……不說了,給人留點面子。
也虧得夏總最近脾氣好了不少,才肯陪着明少胡鬧。
明惜澤面色依舊從容,他擡手,修長如玉的手指搭在弦上,搭箭,肩平如山,開弓,弦彎如月,松手,箭穩如鷹。
暗金色的利箭随着‘唦’一聲輕響而出,以勢不可擋之姿向靶心飛去。
然後偏離軌道釘入了紅色靶圈上。
哨響,箭童報分:“八環,記八分!”
明惜澤垂下手,神色自若的取出下一支箭。
夏意遷目光遠遠望向箭靶,鼓了鼓掌,鼓勵道:“不錯,确實比以前有進步。繼續。”
明惜澤沉息,接下來四箭一箭比一箭謹慎。
可惜。
夏意遷身姿如竹,轉眼看向明惜澤,聲音裡說不出是歎息還是無謂:“還是差一點。”
五箭,隻有一箭十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