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蟲長舒一口氣。
微生塵神情放松,腳抵在身後的樹幹上朝空将星努嘴,終于回歸正題:“不打開看看?”
他的目光落在空将星手中的文件袋。
空将星手指蜷縮,材質光滑的袋子被扯出褶皺,發出咔嚓的聲響。
被微生塵用插科打诨的玩鬧按下的心焦這一刻卷土重來,瘋狂灼燒着他的理智,空将星此刻恨不得生拆了埃尼阿克,揪出被困在核心的遊野問個清楚。
他和微生塵已經走過了四個空間裂隙,其中三個都是無意義的風景,也感知不到精神力波動,微生塵便想急匆匆掠過,空将星本來也是如此,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破碎的風景。
就這換了角度的一眼,他卻覺得莫名熟悉。
開滿碎星花的山坡,被風吹動的黑色風衣衣角,還有堆成山的蜂蜜罐頭。
塵封多年的記憶被撬動一角,空将星後知後覺,這本該是……一場求婚。
一場兩位主角都缺席的求婚。
當年,還沒有被冠以空姓的空将星非常奇怪,為什麼生在南域這個雄蟲至上的病态社會,遊野正常得不像是個雄蟲,甚至……有點神經兮兮。
這一點在空将星和微生塵結識并相處一頓時間後得到了确認。
蟲皇夫夫和遊野,三個蟲的性格簡直如出一轍,正經的皮囊下安裝着一顆躁,,動的心,不按套路出牌已經成了他們的套路。
比如,身為蜉蝣氏族下任繼承蟲的遊野,撒嬌耍賴要求空将星向他求婚。
聽上去似乎沒什麼大不了,但在南域不亞于掀起一場八級地震。
首先,帝國南域就沒有求婚這種說法。收的雌侍不談,雄蟲閣下若有結婚的打算,雄蟲保護協會基因匹配處會拉出星域所有适齡雌蟲的信息,按照雄蟲閣下的要求篩選數據,最終跳出适宜蟲選進入決賽圈供雄蟲挑選,也可能一起收下,和普通商品的區别在于,商品好歹還要付錢,銀貨兩訖,雌蟲被選中後财産自動歸于雄蟲名下供其取用。
以上,雌蟲無權反對,甚至無權保護自己的私蟲信息不被匹配中心獲取。
其次,在大衆觀念裡,求婚者都是主動方,而在南域某些老頑固眼裡,雄蟲就是一個家庭乃至家族的“皇帝”,怎麼能讓雌蟲占據主導權,那不是倒反天罡!
本來就因為和一個身份低微的雌蟲暧昧不清而飽受诟病的遊野被推上風口浪尖,附屬的幾個中等家族甚至放話,若是遊野繼續冥頑不靈,他們将立即脫離蜉蝣氏族,并斷絕一切商業往來。
遊野在乎嗎?
絲毫不在乎,我行我素,傲慢到了極點。
彼時年輕氣盛的遊野手裡把玩着一枚光滑圓潤的石頭,笑眯眯挨個兒敲響了幾家大門。
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就是蟲族帝國三大至寶之一的欲..望天平的不完全形态。
至寶第一,聖山,作用未知。
至寶第二,古樹銀杏,作用之一可推斷未來兇吉。
至寶第三,欲..望天平。窺探人心,衡量代價。
前兩者藏在皇宮深處,外界無法探尋,後者則是蜉蝣氏族立族之本,憑此跻身十二氏族之一,雖然位于最末,但相比十二氏族之外,地位已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欲..望天平出現在遊野手裡,這也昭示着另一個事實:蜉蝣氏族當前等級最高者,是少主遊野,而非族長遊渺。
蟲族每個等級又可以區分下中上三等,遊渺長老,是A級高等雄蟲,而比遊渺長老更高……
遊野,是近S級。
僅次于蟲皇和親王的最高等級。*
都不需要動用欲.望天平,那幾位中等家族的族長就誠惶誠恐地送走了這尊大佛。
等級差距到了這等地步,别說老舊觀念了,除非蟲皇陛下親臨,誰都得在遊野面前退步。
遊野家門都沒踏進,就迫不及待地開視頻,歡天喜地和剛從競技場下來,滿身大汗髒兮兮的空将星問好,像隻驕矜的小孔雀,頭一昂對空将星說:“星星你快向我求婚吧,我不要别的,”遊野綠色的眼睛快樂得像春天的榆錢芽兒,甜滋滋的,手指向他身後的台上 ,“我要你為我赢得那座獎杯,用勝利的榮耀為我們證婚!”
雌蟲渴望戰鬥與勝利,空将星不例外,何況又添向心上蟲求婚的砝碼。
自然是赢得。
空将星捧着地下競技場簡陋的獎杯,期待又忐忑不安地奔赴約定的地點。
帝星最著名的情侶聖地,據說是初代蟲皇和其伴侶定情的地方,一座會在夏夜開滿如星子般小花朵的青山。
天上繁星點點,地上風吹花葉,誰都沒有赴約。
空将星所乘坐的星艦遭遇自..殺式襲擊,星艦在宇宙中爆炸解體,空将星憑雌蟲強悍的體質與自愈能力免于一死,從治療倉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想聯系遊野。
通訊沒有接通。
半個月後,頹廢狼狽的空将星等到了雄蟲保護協會的來蟲,通知他被強制匹配為遊野閣下的……雌奴。
再見時,遊野看他的眼神,陌生得讓空将星恐懼。
他滿心歡喜去赴約的初戀,一夕之間.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