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刷着星網,在查找跟眼睛治療相關的資料的時候,卻總是感覺隔壁房間的精神體明明滅滅,像是廣場上調了自動播放的彩燈,不停轉換着顔色。
他有點好奇原因,但是又不好冒昧去打擾。
偷偷溜進精神海裡看一看應該沒什麼關系吧?
蘭登一個鯉魚打挺,偷偷摸摸來到了門口。
精神力梳理是有着距離要求的,越近,梳理的效果就越好。
所以随着蘭登的靠近接收的信号從袖珍的十二英寸黑白小電視,漸漸變成了變成了液晶顯示屏,最後變成了一片幹淨寬敞的VR全景空間。
雌蟲是清醒着的,想要繞過一隻清醒的雌蟲,捕捉他的心音,入侵他的精神海,按理來說會很困難。
按照傳統的雄蟲培訓課程,他們得先根據精神體來判斷雌蟲的情緒,然後漸漸引導他們表達自己沉積已久的痛苦執念,在他們陷入回憶無法自拔的時候,精神圖景會得以具象化地顯現。
雄蟲可以在此時通過肌膚的接觸,比如握手、撫摸額頭,給予擁抱等方式,讓自己的精神力悄無聲息地進入到他們的精神圖景中,進行針對性的調理與安撫。
但對于絕大部分雄蟲來說,想要讓雌蟲放松心防,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精神海非常脆弱,隻需要改變一點兒,就會對雌蟲有着非常強烈的心理暗示,所以前來診療的高等種們都築起了高高的精神堤壩,防止自己心音的外洩。
但這隻雌蟲的精神海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他曾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允許了蘭登的進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精神海對這一抹熟悉的精神力沒有半點排斥,反而還歡欣鼓舞地迎接着他的到來,将整個精神圖景完完整整地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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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蟲乖得很,他穿上了那件法袍。
與蘭登曾見到過的被圍攻時候的狠厲決絕不同,套着白色法袍的他看上去更加慵懶。
他沒有扣上扣子,而是任由他敞着,隻在腰間系上一根飄帶。
他身材鍛煉得很好,雖然肌肉層已經很薄,但是看上去仍然緊實,六塊腹肌若隐若現,像是豆腐塊一樣排列整齊。
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不僅沒有讓他虛弱,反而使他帶着一種破碎的、花朵開到荼蘼的凋零美感。
蘭登的目光中劃過一絲驚豔。
他有點羨慕雌蟲的身材。
同他比起來,自己皮膚更白一點,雖然肌肉一點兒不少,但是顯得比較清瘦。
不過,臉頰上帶着一點薄薄的嬰兒肥,笑起來還有一個酒窩,這也讓他顯得更軟更好捏。
平時在學校,不管是學長學姐還是學弟學妹,總會因為他的長相覺得他年紀更小一些,不自覺地多照顧他一下。
但是實際上,他隻是看上去比較顯小而已,思想是很成熟的。
蘭登覺得,他可以在蟲星向這些雌蟲取取經,将自己的身材鍛煉地更好一些。
此刻,精神海裡的雌蟲正躺在浴缸裡,他身後新出現了一根根秘銀材質的長杆,像是長在地上的一面巨大的監牢,在黑色的霧氣裡,若隐若現看不到邊緣。
他從浴缸中站起來,先是将籠子晃了晃,然後朝着兩邊用力掰。似乎在設法将那些鐵柱子割斷,然後逃離。
然而秘銀哪裡那麼好掰斷呢?它是最好的限制材料,蟲星關押死刑犯的監獄全是秘銀打造的。
費了很大工夫,他也不過才将那金屬掰彎了一點兒,連腦袋都無法探出去。
或許,這代表着他現在的處境?他不希望總是被困在這間小屋子裡,但是卻又沒有能力離開?
蘭登想了想,決定幫他一把。
精神力從腳下流淌而過,漫入了那些金屬。
對雌蟲來說難于登天的硬質材料,在蘭登面前卻順服得可怕,像是一團柔軟的橡皮泥,可以肆意捏成他想要的形狀。
他悄悄用精神力改變了金屬的結構,原本毫無破綻的牢籠上,漸漸出現了一扇可供推拉的小門。
蘭登給門裝上了一把鎖,然後将鑰匙“不小心”掉在了浴缸的邊緣。
原本一心扭曲牢籠的雌蟲踩到了硬物,他眼睛一亮,立刻将這莫名的鑰匙撿起來。
他向旁邊跑了幾步,看見了上鎖的大門,一下子高興起來。
鑰匙被插了進去,籠門開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外面有如實質的漆黑霧氣,然後拖着受傷的身體立刻朝着那一片黑暗中走去。
蘭登跟在他身後,看到那片黑暗漸漸變幻成一條小路,但是道路的兩旁長滿了荊棘。
他赤着腳走在這條充滿了碎片的石子路上,狼狽地穿過荊棘,身上的傷痕卻越來越多。
蘭登想要幫他止血,但是卻無法觸碰到他。
他又被阻隔住了。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被精神海排斥出去,而是眼睜睜地看着傷勢更加嚴重的雌蟲再次躺在了浴缸裡。
身後還是那片牢籠,隻是多了一把小小的鎖。
雌蟲懶懶洋洋地繼續躺在浴缸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身後那片黑漆漆的霧氣變成了帶着一絲曙光的灰色,蘭登也從中窺見了他的一點小心思。
他希望走到外面去看一看。
雖然在精神海中,蘭登沒有辦法幫他實現這個願望,但是在現實中是可以的。
如果現實的困境被改變,他的執念是否也會同步消除?
蘭登慢慢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他好像摸到了精神梳理的鑰匙。
正當他準備完全退出的時候,雌蟲又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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