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舊,撕下來的小布條總要一一貼牢。
碎布在微風中飄動,手部恢複自由的姜見淩欲言又止。片刻後,她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套換洗衣物:“大王,送給你。”
夜玄氣候适宜,熾墨和冰鲸都無用武之地,尋常妖族的着裝跟人族相差無幾,像踏血這樣滿身補丁的倒是不多見。
“不換,咱不差錢。”
“……”姜見淩不忍地挪開眼睛。
不換就不換吧,富姥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樸素癖好。這很正常,就像拉屎放屁一樣正常。
☆
黑金寨。
此處地幅遼闊,碩大的夜明珠懸于高空,為山中營寨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這一整座山頭都是踏血的地盤。
山間螢蟲環繞,奇花異樹錯落,玉石鋪就的階梯溫潤細膩,在空燈的映照下,更讓人心生向往。
姜見淩看得咋舌不已,她擡腳往階梯踏去,試着體驗富姥每日的腳感。
可惜沒擡動。
一道無形的牆,将她與美玉無情隔開。
“大王,”姜見淩扭頭問道,“咱家還有防盜牆嗎?”
時值深夜,踏血的生物鐘已經暗自發力。
她打了個哈欠,懶懶開口:“不止,你開靈眼看看。”
姜見淩默默收回大腳,眼睛一閉,一睜,泛着金光的雙眼如光炮一般射向前方。
光炮過處,所有陷阱無處遁形,奇花異樹化作地棘天荊,玉石被火坑取而代之。就連友善的螢蟲,也變成漂浮的水蛭。
偶有樹葉掉落其中,頃刻間便灰飛煙滅。
那道牆,隻是一個溫和的警告。
踏血從小破包裡掏出黑牛飲料,遞給姜見淩:“喝點提神?”
姜見淩擺手婉拒:“謝謝大王,我的神精挺的好呀。”
再困的妖,看到飛天水蛭那五百餘顆的牙齒,睡意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踏血沒有強求,她耷拉着眼皮,靠黑牛給自己補充體力。
嗝——
一記悠長的嗝響徹雲霄,恢複精力的踏血吹了聲口哨,輕輕一捏,将被壓扁的易拉罐收入另一個小破包。
最近易拉罐行情不好,一個空罐隻能賣一根牛毛,她要攢一段時間再高價賣出。
積少成多,每一根牛毛都值得被看重。
破爛收拾妥當後,她朝姜見淩叫喚:“姜一刀,到我背上來。”
“幹嘛?”姜見淩奇怪道。
“上來。”踏血眼神催促刀姨搞快點。
姜見淩挪挪腿,滿腹狐疑地跳上蛙背。半年前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有幸騎蛙。
踏血見狀甚是滿意,她語氣柔和了很多:“趴穩了,本大王要給你個下馬威。”
姜見淩:???
“大王,你這中文是哪兒學的呀?”姜見淩問得委婉。
“你少貧嘴,”踏血嘚瑟道,“瞧好了。”
作為一山之主,踏血自然可以避開種種陷阱,瞬移到山寨之中,但這樣一來,總歸缺少些威懾力。
因此,踏血采取了迂回策略:給姜見淩一副夜視鏡,讓她近距離觀察自己的偉大作品。
然而,此刻的姜見淩正在默默望天。老實說,夜視鏡的效果,約等于沒有效果。
也許是陷阱太多,踏血始終保持反複橫跳的姿态,還時不時藏在掩體後躲避炸蛋。
這些炸蛋的構造很别緻,東一攤黃的,西一攤白的,似蛋花,更似鳥屎,比微波爐說明書中的反面教材還刺激眼球。
等終于躲過炸蛋浪潮,真鳥屎翩然而至。
二界嚴禁高空抛物,鳥屎自然也在嚴打範圍,踏血不想陷入刑事糾紛,因此,她準備的鳥屎陷阱全是竄稀的形态。
有風時,點滴稀屎被吹得七零八落,落到闖陣妖肩頭,别有一番臭味。
這一切跟姜見淩沒什麼關系。
踏血速度太快,她來不及細看,鳥屎便從眼前飄走,似微雨時分在林間穿梭,臭氣?不存在的,隻有雨後泥土的芬芳。
人在屋檐下,不能像木頭。
姜見淩自認是個合格的氣氛組,她不時發出驚歎的聲音,為踏血搖旗呐喊。
“噢我的姥天娘!
“噢劁——
“世間竟有如此完美的雨滴!
“噢!我敢打賭,阿武一定羨慕壞了。”
就這樣,在短暫而漫長的十分鐘裡,踏血不知疲倦地左右橫跳,姜見淩不知疲倦地捧場助威,她們都有良好的心态。
“到了。”
踏血一甩頭,精準将離她隻有一毫米的“雨滴”送到千裡之外。
“噢我親愛的大王,你的身姿總是如此矯健。”姜見淩語氣浮誇。
“夠了,”踏血慊棄地看着她,“這裡不是餐飲店,請收起你的高貴。”
姜見淩面不改色心不跳:“好的大王,沒問題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