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像遁地術。”
“必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
“會不會是木思涯的餘黨?”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義王不語,皺緊了眉頭。
“蕭遙會不會也參與其中,借此躲開我們?”妤夫人站在人後,看古清淺不說話,低聲問她。
古清淺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嘴。她不敢往這裡猜,看着焦頭爛額的義王,這時不但要找木家遺子,還要再派人馬尋找蕭遙,實在有些不忍心。她明白,周密的計劃可以擄走蕭遙,但怎樣的天羅地網能關得了堂堂的移幻師?他若三日内不回,那他知情不報的異心便昭然若揭,于義王而言,其他的都不算什麼,他最怕的其實是背叛。
北奎國多異族蠻人,雖有個一國之主撐着場面,實則各種勢力分幫拉派,各自為營。古清淺初來乍到,并不熟絡此地的世故人情,義王便将這件事全權交給了淩準,讓他盯着外靈使派人去探查。淩準打着甯肯錯殺一千的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此遺子從他的手中逃脫。韶太後臨走前交給他的任務可不是協助義王把他安全帶回離國,而是在他之前找到他而殺之。蕭遙無緣無故消失了,讓他震驚的同時也讓他看到了一個機會,隻要這個遺子潛伏在背後,那他就可以一石二鳥,趁亂殺了他,再嫁禍給蕭遙。
可憐的蕭遙,先不說對離族那邊已經有人給他挖了個大陷阱毫不知情,光是這遁地術就讓他好生狼狽。移幻師掉進了地縫兒不說,還連人帶馬四腳朝天地從百轉千回的大泥流中飛轉直下,最後頭暈目眩地跌入到一畦菜園子之中。蕭遙滿身滿臉糊滿了泥漿,白馬也變成了黑馬,躺在原地嘶鳴了幾聲。
“丢人!誰會想到我跟着你竟載了這麼大一跟頭!”蕭遙坐起來,抖了抖手上的泥巴,抹抹額頭,用凄慘的眼白看了眼馬兒。馬兒哀怨地盯着他,再一動也不肯動了。
“奇怪,分明是有意引我來此,卻為何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他掃視了一眼,心裡泛起嘀咕,隐隐聽到溪流聲,起身牽起馬順着水聲找到條小溪,姑且洗了把頭臉,想着既有菜園就該有人家,于是又往前走了走,可還是窮鄉僻壤。眼見着天就要黑了,想要找個地方落腳好好換洗一番,别說客棧,竟連個屋舍都沒有。無奈,繼續沿小徑前行,沒多久,赫然走到了一處半壁青苔半壁黃石的山門洞。門洞高而深邃,洞内洞外都沒有人,一隻小蛇從洞口的雜草叢中窸窣而過。
“難不成這世上真有妖精?”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竟讓他有些熱血沸騰。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更何況一身本事的他自視自己才該是那個虎才對,在未知面前,危險不危險是次要,先置身其中才重要。他不屑地笑笑,雖不知自己是身在洞門外還是身在洞門内,反正也别無他路,他便豁然地大步進了洞門。
落日的餘晖收走了最後一抹影子,他走了一路,終于見到一處府邸,停住腳,連打兩個噴嚏,驚到了樹杈上的一隻孤鳥,撲棱着翅膀飛走了。他看看落魄的自己,想在這裡借宿一宿竟有些難為情去敲門。正猶豫着,府門徐徐敞開了,幾盞燈籠飄飄而來,影影綽綽的光暈後是一個個踩着細碎步子的粉面女子,在門前一一站定,又走出一年齡略長的青衣女子,似笑非笑地走到他近前,微微颔首,行禮道:“閣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府裡請。”
蕭遙聽這話,一種預感襲上他心頭,就是這府上的人害他落魄如此。然而,此時這女子如此彬彬有禮,他一時不好說什麼,這麼大一府邸,想來也有些來頭,再擡眼一看府門上那牌匾,赫然寫着“遙蕪山莊”四個字。他立馬想起了馭龍山中空如雪之前的住處,不就是叫遙蕪山莊嗎?怎麼會這麼巧?一面想着,一面将馬交給了下人便跟了進去。
府裡離他想象的妖精洞府相差甚遠,也看不出跟馭龍山的那片松林搭着什麼邊兒。就這樣被幾個一路閉口不言的女子圍着,将他帶到了一處房間,青衣女子說了句公子請在此處沐浴歇息,便要離去。蕭遙叫住她,走到圍屏後看了一眼,沐浴的水還冒着騰騰的熱氣,旁邊的衣架已備好了新衣,房間幽幽地透着蘭香,粉白的帷帳一面低攏着,一面輕輕垂下,将裡面的房間半遮着,看起來好似個閨房。
“你家主人是誰?怎知我會路過此處?帶我去見他!”蕭遙把心中的狐疑問出口。
青衣女子掩嘴咯咯咯笑起來,眼神麻利兒地在他身上遊走了一番,道:“公子先好好洗洗再見我家莊主也不遲。”
蕭遙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意識到自己一身髒兮兮,确實見誰都有失顔面,看她忍俊不禁地退出去,沒再多問。
洗掉了一身泥巴和晦氣,饑腸辘辘的他見小案上的食盤還備着點心,便吃了幾口,又見旁邊放着一個酒葫蘆,甚是古雅精緻,他忍不住打開聞了聞,酒香馥郁,又忍不住倒了一杯。有了那西兖國的前車之鑒,這次他多長了個心眼兒,這莊主連個面還沒露,究竟是敵是友尚不可知,他用水幻術将幾滴靈力注入酒中靜待了片刻,未見異常,自嘲地笑笑,杯弓蛇影,多此一舉,便一飲而盡。兩杯下肚,他開門想再找個人問上一問莊主何在,可門外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他索性也不等了,無聊地又飲下一杯。這時方想起義王曾提醒過他不宜多飲,便将剩下的酒一股腦兒倒入了沐浴之水中。可也不知怎的,隻這麼三杯,他就已經兩眼發沉,雙腿發飄,心裡沉醉着,三步兩步便摸到了床沿。趁着清醒,他從脊背中抽出了冰清劍,煞有介事地叮囑他守在他身邊。說完将其置在身旁,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