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斯用力地拍了拍桌上的文件，“你們能懂我的意思嗎？一個配得上菲利克斯的俱樂部。”

菲利克斯顫栗着，他的恐慌又開始發作了，胃部在隐隐作痛，那是高度緊張之後留下的後遺症，他的腦袋糊成了漿糊，天旋地轉的，他想吐，但胃囊裡空空蕩蕩的，沒有儲存任何的食物。

他知道他明白，這一腳的打門糟糕透頂，法國人預判了他的方向，他隻能稍微停頓，再次變換打門方向，他稍稍遲疑了一會兒，皮球的弧線變了，足球撞到了門柱上，不會有任何事比失點更糟了。

他做了充足的心裡準備，爸爸，克裡斯蒂亞諾一定會對我很失望，他有些畏懼看見父親失望而憤怒的眼神，又有一些的期待，是的，失望代表着他對我還有一些指望，畢竟他說過，小菲是我見過最有靈氣的孩子，他一定能成為最偉大的球員的，甚至超過我。

也許克裡斯也會親昵地拍拍我的頭，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他也會鼓勵我，不是嗎，他會說“我依舊為你驕傲，我的兒子，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畢竟我是若昂-菲利克斯，他和裡卡多最鐘愛的兒子。

他鼓足了勇氣，站在隊伍的最末端，悄悄轉頭看向了他的爸爸，他最崇拜的男人。

克裡斯蒂亞諾沉默地就像是一座雕像，那樣的英俊又冷漠，看多了他的爸爸有些幼稚的表現，又或許是雙手一攤，大吵大鬧地要球發脾氣，這一次的克裡斯陌生極了。

菲利克斯幾乎認不出來，那個冷漠到無動于衷的男人是他朝夕相處二十年的父親。

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像是用斯堪的納維亞終年不化的冰川凝練出來的，當更衣室裡的隊友們去安慰菲利克斯時，作為隊長的克裡斯依舊是一動不動地站着，孤獨又漠然。

法國人依舊在排山倒海地慶祝着，努諾-門德斯發出了一聲嗤笑：“西班牙會教他們做人的，高盧雄雞們。”

克裡斯大步向前，并沒有和任何人進行攀談，他提前走入更衣室，沒有回頭，冷漠地背影比任何一次菲利克斯離家出走時，都要堅決。

菲利克斯吞吐下他想喊住克裡斯蒂亞諾的話語，“嘿，克裡斯，等一下，我是說，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遠道而來看我們踢球的球迷，對不起葡萄牙，我真的、真的十分抱歉……”

但克裡斯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更别提履行作為隊長的指責，安撫踢飛點球的後輩，給他一點鼓勵……

菲利克斯如臨冰窖，撲面而來的恐慌再次吞噬了他。

這是一片如幽暗潮水一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