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翠色,萬壑靈台。世人皆稱“不塵山”與“鶴神山”,是尋隐者不遇,問仙不知處的靈山。唯有仙緣極高的人,才能窺探方境。
走過十餘裡山嶺,路便沒有了,七高八低又摸行數裡,萱兒站在峭壁上,見到兩棵高大的松樹并立,精神為之一振。
“師尊說,兩棵萬年雪樟松之間,有一座鐵鎖橋,走過這橋,便到了千鶴門。”
但見,這橋隻有一條鐵索。一眼望出去,到對面千丈之距。萱兒再三猶豫,終于咬緊牙關,跨步而上。
幾聲仙鶴唳鳴,鐵索晃動,萱兒不敢下看,戰戰兢兢,一步步向前走。心中顫念:“師尊,你明知我修為低,還讓我來走這天塹鐵索……”又想:“都怪金玉言,不然我隻需等一個千鶴門弟子路過,讓他帶話給陳有道。”
少頃間,隻聽得一人高叫:“什麼人?敢私自走上天塹鐵索!”
萱兒聽不出此聲從何處傳來,但聽這聲音清澈宏亮,心想此人定是千鶴門的人。回道:“這位……師兄,我是瑤台境一鳴仙人門下,奉師尊與鶴羽仙尊之命,來找陳有道。”
那聲音頓了一頓,良久才道:“既是如此,你趕緊過來吧。”
萱兒道:“這鐵索,稍走快一點就搖搖晃晃,要是一個失足,掉下去哪還有命。勞煩師兄叫陳有道出來。”
“瑤台境門下,連這鐵索都過不來?還是說,你就是個招搖撞騙的?”
“我……”萱兒話沒說完,呼的一聲響,一隻仙鶴輕拂雪氅,落到她面前,使得本就晃動的鐵索,晃得更加厲害。
萱兒一邊穩住身子,一邊叫道:“好鳥不攔路,快走開……”
“它叫錦願,是一隻千年靈鶴,就是鶴羽仙人平日也很慣着它的,你可别給它惹惱了。”
萱兒道:“靈鶴就應該通情達理。”又對這仙鶴道:“我要過去,你讓讓。”
但見這仙鶴瞅了她一眼,将頭塞進了羽翼裡。
萱兒歎了口氣,說道:“你不讓,我隻有得罪了!”伸手去推那仙鶴。
“大膽!”轉瞬間,仙鶴化為一羽衣少年,單足站立在鐵索上。隻見他丹頂凝輝,相貌靈秀,眼中映疏星,白袍兩袖風。
“哦!剛才是你這個仙鶴精在說話。”萱兒指着他道。
錦願愣了一愣,“說我是仙鶴精?恕我直言,今日你别想從這裡過去了!”
萱兒道:“我還不想過去。你告訴陳有道,鶴羽仙尊叫他取了百寶盒,送到瑤台境,我在門口等他。”說罷,轉身往回走。
但見錦願縱前落下,攔住她道:“這鐵索前後你都别想走,有本事從我面前飛過去。”
萱兒皺起眉頭,突然覺得,這仙鶴如此蠻橫,就是堪比金玉言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說道:“我偏要走!”心想自己奉家師與鶴羽仙尊之命而來,他不予禮待,還能把自己從這上面踹下去?
然而,錦願竟是不容情面,見萱兒徑自走來,他腳下一使勁力,造成鐵索震蕩,萱兒立足不定,“啊”的一聲大叫,從鐵索上墜了下去。
半空中,萱兒手腳亂揮亂舞,聽得耳邊呼呼風聲,直覺墜了百餘丈,心道:“我這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金玉言要怎麼辦?”當即大叫:“救命,救命啊……”
突然間,嘭的一聲,後背撞上什麼事物,這物将她托起,萱兒翻身一看,自己趴在仙鶴背上,這仙鶴正是錦願。
“你真不是來招搖撞騙的?瑤台境門下,怎麼會有連禦劍都不會的弟子?”
“我隻是現在不會禦劍,再過一兩年……不出三年,我一定學會禦劍!”
錦願冷的一笑,道:“不如你改投千鶴門,我親自教你。”
“不可能!”萱兒心想這隻仙鶴,該不是鶴羽仙尊的坐騎?
錦願帶萱兒來到千鶴門,沿路所見盡是瓊宇深閣,比之瑤台境靜谧清幽,卻是另一番光華之景。
“這裡竟然建得跟宮殿一般。”萱兒左右顧盼,目不暇接。
“我千鶴門,千年基業,修生養性亦注重禮儀,講究的是内外貫通,心相如一。”
萱兒哼了一聲,嘀咕道:“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害我跌落天塹……”
來到一片開闊的武場,幾名千鶴門弟子,看到錦願躬身禮拜,口中道:“祖師爺!”
萱兒驚道:“他們叫你什麼?”
錦願想想,仰頭道:“鶴羽是我大徒弟的小徒弟的第一百零一個徒弟收的第七十七個徒弟。”
萱兒掰着指頭數了數,當即跪地叩拜:“千鶴仙人在上,晚輩有眼不識泰山。”
錦願笑笑道:“知道了,就該願意拜我為師。”
萱兒愣道:“我要是做了你的徒弟,陳有道不就比我低了好幾個輩分?”
“不錯,他要叫你師叔祖。”錦願扶起萱兒。
萱兒道:“千鶴仙人說笑了,我已是瑤台境弟子,不便改投他門。”
錦願笑道:“現在不便,那就待你什麼時候方便,再來拜我為師。”
萱兒看着錦願疑惑不解。便在這時,陳有道大步近前,隻見他又練出一身兇悍的體魄,萱兒心中歎道:“這副模樣跟那胖子鬼,倒也有得一拼。”
與錦願别過,萱兒拉着陳有道,快步走了。
錦願轉身踱步走向大殿,喃喃自語道:“這麼個女娃竟是我生平最後一個徒弟,算算時日,來得是早了。也罷,我且再等等,幾百年都等過去了,不差這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