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茵年近九十,皺紋滿面,精神狀态不佳,聽她柔聲問道:“長生,玉兒現在怎麼樣?”
李長生歎氣回道:“又哭了一天,我也不知該怎麼勸慰。”
陳如茵道:“那兩道保命符,一道貼在她房門上,一道放在她身上,隻要她不出門,那惡鬼總是拿她沒辦法,你每日給她送飯,都要仔仔細細再檢查一遍。”
李長生點了點頭,想想又道:“娘,你跟爹把保命符給了玉兒,你們自己怎麼辦?”
陳如茵微微一笑,望着他道:“我跟你爹活到這把歲數,這輩子也值了。想當年我們被鬼尋仇,逃到兜兒山的山神廟避難,山神顯靈,托夢賜我們保命符,教我們裝死避過劫難。如今這保命符能幫到玉兒,待這群鬼離開,你記得要提醒玉兒,時常去給白兕山神供奉香火。”
李長生道:“知道了,娘。”
便在這時,一個戾氣的聲音喝道:“原來當年,你們是有保命符才能裝死騙我!”
聽到此聲,陳如茵臉色驚變,抓住李長生的手道:“你快去看看玉兒。”
李長生應了一聲,往内堂奔去。
陳如茵擡起頭來,朗聲道:“謝良安!你有怨,有恨,盡管沖我來!”
但那聲音突然沒了動靜。陳如茵心想老伴李仲義病卧在床,謝良安該不會沖他去了,忙往自己屋裡走去。
随即,那道白影也進了内堂。
穿過内堂是幾間蠶房,但見一團青幽幽的火焰飄蕩其間,霎時察覺到那白影的異動,奔向而來。
蒼陵三人來到宅院外,遇到李長生倉惶走出,蒼陵喊住他道:“這位大伯,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李長生臉色慘淡,連連搖手道:“家裡被惡鬼攪得一塌糊塗,我去把我大哥二哥都叫來。”
萱兒奇道:“你大哥二哥會抓鬼嗎?”
李長生歎了一聲,說道:“但凡有人會抓鬼,我們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萱兒道:“那叫來他們有何用?”
李長生嗫嚅道:“這個……這個……”
蒼陵道:“能否請大伯帶我們進去看看。”
李長生怔了一怔,良久才問:“你們是……什麼人?”
領着三人避過内院那團青火,那青火自顧搜尋着什麼東西,反倒忽略了這旁進來的幾人。李長生小聲道:“這個鬼盯上了我家玉兒,頭幾天對我們又兇又惡,他奈不何貼在玉兒房門上的靈符,現在每天徘徊在這裡想法子進去。”
來到陳如茵的房間,說明來意後,陳如茵與卧床不起的老伴當下要拜,蒼陵忙伸手扶住二人,說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必不能讓謝良安在人世為害。但我有一事不解,二位可否如實相告?”
蒼陵問起七十年前謝良安到底怎麼死的,聽得陳如茵道:“當年大婚那日,謝良安醉酒進了新房,我與他說明我早已與人私定終身,希望他放我離開,但他喝得爛醉,根本聽不進話。我還記得,那晚他撲過來,我拼命反抗,情急之下,用蓋頭把他捂暈了,之後我跑了出去。原本我與李哥約好遠走高飛,但我實在太害怕,回了長河村,直到三日後,才得知謝良安在大婚第二天早上……就死了。”
蒼陵問:“你怎麼确定,那時他是被你捂暈了?”
陳如茵輕輕咳嗽,低聲說道:“我探過他的鼻息,确認他呼吸平穩,我才離開的新房。”
“你撒謊!”一厲聲突然喝斥道。
幾人四顧張望,卻不知此聲從何而來。
蒼陵聽得是謝良安的聲音,說道:“你既然在這裡,就出來把整件事情說清楚!你可知謝家,說你是醉死的。”
謝良安頓了頓,卻未現身,聽得他道:“那晚幾個下人看到,我醉酒踏進新房不久,她就從房中跑了出去,這才讓她有了不在場證明。仵作查驗我的屍體,沒有發現任何外傷與中毒迹象,說我死于一早辰時,父親才會對外宣稱我是喝酒醉死的。但事實真相,确是她把我害死的!”
陳如茵道:“我與你無冤無仇,害死你,于我有什麼好處?”
謝良安冷冷笑道:“你不是與你的奸夫約好了私奔?你們兩個還裝死殉情騙我,滿嘴謊話連篇!”
陳如茵道:“你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
聽這番對話,蒼陵認為那晚必是有什麼細節遺漏了,突然想起一事,向陳如茵問道:“你既确認過他是暈了,為什麼又把蓋頭蓋在他頭上?”
陳如茵一愣,道:“我探他鼻息的時候,拿下了蓋頭,并沒有蓋回去。”
謝良安怒道:“那蓋頭蓋在我頭上,我才在昏迷中窒息而亡!你是不是老了,連自己做過什麼都不記得了?”
陳如茵道:“蓋頭我扔到了床下,出門時還告訴你家下人,說你醉得不省人事,給你端碗醒酒茶進去。”
謝良安哼了一聲,道:“當真有下人進來,定會為我拿下蓋頭,我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