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妙啊。”秦祉感歎道,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了柏蕭鶴,“西州勢力,若是不熟也就罷了,若是熟識...”
“你我二人直接成了甕中之鼈,上趕着給人添功績呢。”
“要是在這栽了,那可當真‘名垂青史’。”柏蕭鶴食指與拇指相對,抵在唇邊,一聲清脆悠長的哨音響徹整個山谷。
秦祉靜心去聽,隐約聽到振翅聲從林中穿行。
不過幾時,一隻蒼鷹赫然沖出,收翅降落到柏蕭鶴肩頭。
蒼鷹腳下竹筒中存有一紙信紙,柏蕭鶴将其抽出展開,隻幹淨利落地流留下一句話,字體潦草,可以看出用筆之人何種急迫,上面寫道:
司徒阮義的謀士,張陏,帶兵上山圍剿。
“張陏。”秦祉動作一頓,“這人如今怎麼在西州?”
柏蕭鶴将信紙遞給浮生,說:“這回真是熟識了。”
另一端,這幾人一路跑來動靜鬧得很大,如今那屋子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擠在門口議論紛紛:“到底出了什麼事?”
“好像是老二下山換糧食,受了傷回來的。”
“我也瞧見了,幾個人攙扶着回來的,那邊一地的血啊......”
“會不會是...有人尋仇啊?”
“如今我們連這山寨也呆不下去了嗎?”聲音憂心忡忡,帶着絕望的歎氣。
三兒無奈隻能擋在門口,嘴裡喊着:“都别亂猜了,誰再胡說八道等大哥一會兒出來,要你們好看!”
齊龐管不了那麼多,直接破門而入,一股濃厚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裡屋的床榻之上,老二胸部中箭,鮮血順着衣襟蔓延,赤紅一片。
“老二!”
齊龐手一軟,将小孩扔在了門外,三步并成兩步直愣愣沖到了旁邊,聲音發抖:“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重傷,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扯過紗布怼在源源不斷滲血的傷口,不住的喃喃道:“大夫,得找大夫.....三兒、三兒!”
“去山下找大...”
“大、哥......”老二手指微微動了動,勾住了齊龐的衣袖,他喘着氣,聲音斷斷續續傳出,“沒、有用、了...”
“不,你再堅持一陣,可以的,來得及,一定來得及!”
“哥,你聽我、說。”老二極力仰頭,拽着齊龐的服飾,“他們、是、是從淮陵來的...為首的人,我聽見、他們叫,張陏先生......”
“足足幾十人......已經、到山下了,大哥,帶着大家...快走!”他說着,竭力把齊龐的手推了出去,嘶啞着吼道,“走!”
這力道許是用盡了他最後的一絲力氣,齊龐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摔倒在地:“老二......”
他深知老二的意圖,山寨裡除了幾十個兄弟外,更多的則是手無寸鐵的婦人幼童,眼下再不逃,等到張陏的人馬上山後,便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可如今老二還吊着一口氣,又讓他如何能夠眼睜睜看着人送死?
齊龐咬着牙起身走了出去:“三兒,去問問大夥有誰懂點醫術的,給老二包紮,讓其他兄弟都把武器準備着,叫上所有人,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
“出什麼事了?為什麼突然要走?”
“老二讓誰傷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遭一片嘩然,齊龐陰沉的臉色,老二身上的重傷,彌漫在空氣中的腥氣,緊張的氛圍逐漸彌漫,侵襲着每一個人的神經。
“快去!”
一聲怒吼喚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三兒連忙應着,邊跑邊喊着,每個人都腳步沖沖的朝着自己家跑去,糧食、衣服、武器,能拿的東西都往行囊裡塞,但終歸山寨本也沒有多少物資夠他們拿了。
“你了解張陏嗎?”
一道沉着冷靜的聲音稍稍拉回了齊龐的神智,齊龐朝那人看去,隻見秦祉進了屋子,看向了重傷卧榻的老二。
“張陏是阮義的謀士,此人行事作風狠毒果決,一向是‘劍出鞘必見血’,五年前曾跟随阮義一起入主都邑城,攪的都邑那叫一片混亂。“秦祉微微掀起紗布,又按了回去,“可城中百官硬是拿他沒有辦法,因為抓不住把柄。”
“我可直白同你說,你若此時帶人下山,定會中計,被他圍剿。”
秦祉朝着柏蕭鶴微微搖頭,視線掃過床上的人,“傷口從前胸貫穿脊背,血流的太多,長箭不能輕易拔出,不然必會馬上血盡人亡,怕是救不活。”
柏蕭鶴三指把住脈搏,以及十分微弱,幾近為無了。
“大哥,我想、喝碗茶水...”老二呼吸到了隻出不進的地步,他視線已經變得模糊,聲音也逐漸聽不清楚。
秦祉注視着他,說:“齊龐,去倒一杯水吧。”
一滴淚不自覺的從眼眶中落了下來:“我去,我去倒...”
齊龐轉身的那一刻,秦祉同柏蕭鶴也退了出去,屋内無聲無息,唯有那道微弱的呼吸,從秦祉耳中消散了。
“他走了。”秦祉平靜道。
“那種緻命傷,撐到現在已是不易。”柏蕭鶴說,“眼下要緊的,是如何解決張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