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倉寅終歸傷勢未好,強打起精神聊了幾句,又睡下了。
秦祉被侍從引入谒舍,坐在了案幾旁:“隻要将這内奸捉住,運鹽一事便不成問題,柏将軍,該你出力了。”
柏蕭鶴意有所指道:“這事我怎麼好插手,本就是懷疑對象之一啊。”
“正是為了洗清嫌疑。”秦祉促狹道,“虞氏一族目前都不在昭川,虞倉寅的用意非常明顯了。”
“因為那侍從故言其他,看樣子殿下也不得信任。”柏蕭鶴若有所思,“可若是人人都可被懷疑的話,為何他本人可以摘得出去?”
秦祉倏而擡起眼:“你的意思是...”
“虞倉寅自導自演,搭了個戲台子請我們來觀戲?”
“是引殿下觀戲。”柏蕭鶴說,“我與張陏的出現,皆不在他意料之中。”
“那麼目的是什麼?”秦祉喝了口茶,說,“若是虞倉寅故意設計引自己府兵互相殘殺,得不償失,除非......”
秦祉悟道:“是要鏟除異己。”
見到柏蕭鶴贊許的點頭,秦祉搖頭調侃:“先别急着下定論,若是虞倉寅當真無辜,你這番話,他怕是氣的将你丢進渌水河裡,白鹽的事你就自己下河裡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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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香爐煙霧騰天,帶着熱浪彌漫,秦祉阖眼半卧在榻,窗戶外一片清明,樹影微斜,已是過了響午。
突然一道聲音穿破寂靜,秦祉聽見了點動靜,微微轉醒。
“兄長!”身着錦衣的男子叫喊着沖進了院中,腳步飛快,聲音聽着也相當活力。
“哎呀公子,你可慢着點走,落雪下結冰,别摔着了!”侍女見狀連忙驚呼。
“不能!”他笑着揮手,而後推門喚道,“兄長,我聽人說晉赭王來昭川了?”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虞倉寅眉宇間透着憂色,歎道,“不是叫你在府中待着,如今昭川動蕩,幾日前你我還曾經曆何等聳人之事,你别再到處添亂了。”
虞荊一雙眼瞪得極大,他驚詫道:“正是因為出了這種事,我才更放心不下你了。”
“那日我們的行動全然是按照晉赭王的指令行事,怎麼偏就出了這種事,如今兄長你還沒痊愈,他卻親臨昭川,簡直其心可誅!”
“我定得去找他問個明白!”虞荊說着又要掉頭往谒舍的方向去,行事作風全然隻有莽撞一詞概括。
“虞子甘!”虞倉寅驟然提高音量,傷口抻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表情痛苦,卻仍然要翻身下榻。
“兄長,你這是做什麼!”虞荊吓了一跳,連忙上去攙扶,“你身上傷未好,千萬别下床啊。”
虞倉寅緩了半天,這才低聲斥責:“殿下乃是皇室宗親,豈是你能随意指責的,簡直是胡來!”
“我不去就是了,你何必動氣?”虞荊抿着唇坐了下來,“可不去問清楚,又怎麼對得起兄長你受的傷?”
“他現在跑過來,說不定怎麼籌謀着要下手呢。”他在一旁嘀嘀咕咕。
虞倉寅無奈道:“殿下此番是為蘭幹運鹽一事而來,你不許再胡言,若是傳到了殿下耳中,為兄如何替你說情?”
“借口不是随便找找就是了?”虞荊拉着他的衣袖,“兄長,你平時不是聰明的很,怎麼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反而糊塗了!”
“我自有判斷,即便晉赭王有私心,也不可能明面動手,暗中我派人盯着他了。”虞倉寅道,“所以你可放心回去了?”
“如此,我才稍微寬心一些了。”虞荊沒有動身,反而替他掖了掖被角。
虞倉寅面色平淡的看他,良久,他說:“隻是眼下昭川出事,刺殺的幕後主使大抵也就是西州其他幾個陣營,刺殺不成下一步或許就要開打,殿下特意來請我們去避一避風頭。”
“因此我們設計了兩條線路,可率領虞氏一族到蘭幹暫且避難。”
“不是,等等?”虞荊表情複雜,似乎搞不明白,“這怎麼好輕信了晉赭王?而且蘭幹花颍慈和我們虞氏有血海深仇。”
“讓我們去蘭幹避難,他晉赭王果然沒安好心!”
“再者說,我們一走,昭川豈不是輕易落人手中,太守的位置你不要了?”他情緒激動,“眼前仗還沒打,兄長你便要逃?你何曾是這樣膽小怕事的人了,縱嶽山一事竟是吓壞你了,叫你變成現在這般模……”
“你放肆!”虞倉寅咳了半天,将虞荊的手打開,“你這番不成大事,叫我如何信任你去替我周全此事?”
虞荊見狀連忙拍着他的背,解釋說:“我隻是一時想不明白才口無遮攔,兄長别動怒,消消氣、消消氣……”
“我們此番不是逃。”虞倉寅緩了一會兒,正色道,“而是亂世之中,我們必須要站隊。”
“所以兄長是決定選擇晉赭王了?”
“晉赭王仁心善舉,晉赭上下百姓安甯,選他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