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
秦祉無聲一笑。
可惜,這人氣場太強,沒什麼用。
秦祉暗中遞給崔颉妙一個眼神,她側身擋住了這人視線,因此她淚眼婆娑中,并未看清剛剛攔截住她去路的人,現下已經消失在了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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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廷原本可謂飛閣流丹、下臨無地,如今落得一片狼藉,秦祉挑了個好位置,坐在樓檐邊登高望遠,瞥見一輛馬車頂。
“半個時辰。”秦祉說,“夠晚。”
“出什麼事了?”門外有人詢問,“門口值守的人是誰,怎麼不在?”
有小厮匍匐跪在馬車旁,一隻黑色長靴穩穩踩在上面,青色長袍沉着精美,此人目光如炬,開口聲音卻意外年輕:“怎麼回事?”
這人眼尾上挑,眉目精明。
“回徐長吏,門外值守侍衛不知所蹤,屬下正要進門查看。”
徐生面色陰沉:“去查,查到了直接打死,不必回話。”
“是。”那人應聲,步入台階,推開大門後,被眼前的景象驚了,“大、大人...”
徐生盯着他,沒說話。
“有、有人擅闖縣廷!”這聲音直沖雲霄,不過一瞬,徐生身旁護衛都已戒備起來。
徐生一進門便是如此景象。
縣廷人仰馬翻,建築花草狼藉一片,屋檐上的人單腿支起,神色玩味扔着石子看他,而院内涼亭下,更有一男子宛如自家庭院,不急不慢地泡上了一壺茶,霧氣缭繞中,五官若隐若現。
“你們是什麼人?”徐生臉都黑了,看樣子火氣沖天,後槽牙磨出聲響。
“今來縣宰加朱绂,便是生靈血染成啊。【1】”屋檐上那人腿搭了下來,一晃一晃,看起來好不自在,“徐生,徐大人,久仰大名。”
一壺清茶香氣彌漫,茶杯半滿,被一指推出半分:“嘗嘗,徐大人家的茶可是好茶。”
秦祉輕輕一躍,湊近聞了聞:“好香。”
“來人!”徐生忍無可忍,額頭青筋跳起,“把他們給我抓起來,要活口!”
“嘿,賴你這時候突然提什麼茶,人家不高興了。”秦祉噙着笑說,“徐大人,不如這一杯請你!”
說着她手腕發力,将茶杯沖着徐生臉上甩去,徐生大驚失色,連忙往旁邊躲開,貼身侍衛劍鋒一斬,杯體頃刻成了碎片,茶湯四濺,一滴落到了青色衣襟。
“浪費我的茶。”柏蕭鶴譴責地搖頭。
秦祉彎唇一笑:“再倒一杯,這回我喝。”
“還他x愣着做什麼!”徐生喊道,“隻要人留口氣還活着,往死裡打!”
這十幾人身手和剛剛縣廷那些人可真不是一個水平,看來那小姑娘所言倒是不假。
她手尖剛動,人便被按着坐下,柏蕭鶴留下輕飄飄的一句“喝完再打”,而後銀色長戟破空橫掃,氣貫長虹,将衆人皆擋在庭外。
秦祉趁着柏蕭鶴攔在身前的功夫,十分舒适地小啜一口,茶水入口溫潤醇厚,實乃上品,她眼神一亮,這才放下茶盞,說:“崔颉妙!”
徐生身子一僵,他身後竟然悄無聲息地出現一道人影,形同鬼魅。
“等等,都停手!”
“别動。”崔颉妙說。
崔颉妙身後,那少女眸含春水、亭亭玉立,她手指拽着前方女官的衣袖,微微發抖。
“夫人!”小姑娘躲在後方驚呼一聲,“你們、你們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秦祉“哎”了一聲,說:“我們可沒進去啊,别亂說話毀你家夫人清白,瞧瞧,徐大人眼神都要把我們生吞了,着實可怕啊。”
“都别亂動。”
畢竟并未交手,即便這三人舉止很強,可侍衛仍然有想要試探救人的想法,卻被這一聲不輕不淡的話打斷了。
“這位女官殺人不眨眼,當心你們家徐大人的腦袋。”柏蕭鶴說。
“你們到底是誰?”徐生隻覺得眼前這番場面荒謬至極,縣廷,他自己的地盤,周圍幾十侍衛,竟然被這三人硬生生鬧成這副模樣。
“我們是來報官的人。”秦祉說,“這裡北上往渌水河方向一路慘淡,餓殍遍野,鬻兒賣女,你作為當地長吏,為何不管?”
“我管?”徐生似乎覺得好笑,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目光微動,身旁侍衛果斷出手,但目标并非崔颉妙,而是她身後!
崔颉妙左手抓住徐夫人的手腕,右手轉劍攔下,反手握劍柄一揮,刺破衣襟。
她借力廊柱,抱着徐夫人從衆人眼前翻下,落在秦祉身側。
徐生暴戾煩躁地抖了抖因混亂略微皺起的衣袖,冷笑一聲:“你倒是說說,本官因何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