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朕似乎是犯了難,江禮又輕聲道:“不可以也沒關系的,隻是殿下喝完這一壇恐怕會身體不适,臣是想着為殿下分擔一些。”
不知是不是酒精上頭,沖昏了頭腦,朕将手中的酒遞給江禮,道:“你喝吧。”
朕如今這幅‘殼子’是個男人,男人與男人之間飲酒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江禮接過,抱着酒壇喝了一口,稱贊道:“确實好酒。”
朕笑笑,擡眼看向面前的江禮,窗台的位置不大,朕能很清晰地看清江禮的面容。
窗外的月光映在江禮的臉上,像是為他鍍上一層銀色的光圈,他眉眼深邃如淵,鼻梁高挺如松,靜靜地望着天邊的彎月。
朕的酒量不算太好,朦朦胧胧中,覺得江禮這人還真是好看,這麼好看的人是朕的伴學。
似是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朕不禁喜上眉梢。
江禮見狀,轉過頭問道:“殿下因何事而喜?”
朕打了個酒隔,吐出的呼吸在空氣中凝成霧,朕隻眯着眼笑,并沒有回答。
江禮的目光落到酒壇上,道:“殿下莫要再喝了。”
朕不答,反而問:“江禮,你為什麼會想來京城?”
似是沒料到朕的話題會轉移到這裡,江禮微微動容,給了一個很得體的回答:“自然是想來京城謀個好職位。”
呸,騙子。
太子伴學算什麼好職位。
朕又往嘴裡灌了一口酒,道:“你在漁州也能經常看到此時的月亮嗎?”
“嗯。”
好吧,果然學霸也不是這麼好當的。
朕心裡突然就平衡多了。
二人就這麼輪流喝了一會兒,朕感覺腦袋發沉,便覺得自己在這有些窄小的窗台上坐着很不舒服。
朕掙紮着從窗台上跳下來,卻沒想到一個沒站穩竟摔在了地上,懷中的酒壇也摔碎了,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裡面沒喝完的酒也灑了朕一身。
“殿下!”
江禮語氣勿忙,連忙跳下來扶起朕:“殿下沒事吧?可有傷到哪裡?”
朕被猝不及防摔了一跤,吓了一跳,不過還好冬日穿的衣服比較厚實,并沒有摔疼,被江禮從地上拉起來之後朕才慢吞吞地道:“沒事。”
江禮見朕一幅神遊天外的模樣,就知道朕已經喝醉了,他解開外袍披在朕的身上,将朕攏在大氅裡。
朕看着面前之人着白色中衣,寬肩窄腰,身形颀長,對比自己如此嬌小,哪有半點當朝太子的‘雄風’?
朕突然就有些悶悶不樂,伸出手來不滿地在江禮的腰上擰了一把。
江禮如觸電般按住朕的手,呼吸微沉:“殿下,别亂動。”
“……哦。”
朕醉成這樣是走不了了,江禮隻好将朕背起來離開。
占月閣外長長的山梯上印着我們長長的影子,寒風過耳,朕竟一點也不覺得冷。
江禮背着朕一階一階往下走,一路上,朕在他的背上胡言亂語:“你也喝酒了,為什麼你還能走?”
江禮一邊穩穩地背着朕,一邊道:“因為臣是男子,酒量要好上一些。”
朕問道:“那為什麼本宮不能走了?”
江禮道:“因為殿下醉了。”
朕問道:“本宮不能走了,那本宮的腿是不是廢了?”
江禮道:“并沒有,殿下。”
朕突然哭了起來:“江禮,江禮,你之前為什麼要不辭而别?”
江禮沒有說話。
朕猛地從他背上擡起頭,勒住他的脖子,重複道:“為什麼要不辭而别?”
江禮被勒得往後仰了仰頭,無奈道:“沒有不辭而别,殿下忘了嗎,臣還給殿下帶了兩包桂花糖。”
朕得到了答案,又重新趴了回去,嘟囔道:“那個……不算。”
“那你以後不能不辭而别。”
“好。”
朕小聲道:“本宮都沒有朋友的。”
江禮的腳步頓了頓,接道:“殿下現在已經有朋友了。”
朕将頭埋在江禮頸間,沒有說什麼,江禮又繼續穩步往前走。
又過了一會,朕悶聲道:“江禮。”
“臣在。”
“沒事。”
朕又喊:“江禮。”
“我在。”
“沒事。”
江禮輕聲笑了一下,溫聲道:“明明殿下是為了安慰臣,到最後卻自己喝了個爛醉。”
迷迷糊糊間,朕感覺快到漱潇殿了,朕真的很想告訴他,朕不是男子。
可是僅存的理智告訴朕,這是一個不能輕易示人的秘密,再之後,朕便陷入了黑暗,睡了過去。
朕偷酒喝一事又雙叒叕被告到了父皇那兒,朕本以為國師發現不了,即使發現了也會知曉是朕的手筆,肯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道。
可沒想到,朕昨日喝的那壇竟是國師那地窖内最後一壇二十年的陳釀,朕不僅沒有喝完,還打碎了。
國師越想越氣,越氣越不能忍,今日一早就告到了父皇面前。
更倒黴的是,朕昨日宿醉,今日上學堂遲到被夫子逮個正着,雙罪并罰,朕最終沒能蒙混過關。
至于江禮,由于他不僅沒有阻止朕,還跟着朕一起胡來,被罰了一月俸祿。
朕:……罰了江禮就不能再罰朕了嗷。
最後,朕喜提三天面壁思過,真是苦煞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