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咛的臉色刹那間變得蒼白。
看到她的臉色,醫生大概也猜到了,于是提議做個檢查,卻被方咛拒絕。
離開前,方咛囑咐醫生:“先不要告訴黎雅博。”
醫生:“可是……”
“如果真的是,不用你說,我也會自己告訴他。”
這種事是瞞不住的,更何況家裡到處都是傭人,方咛想瞞也瞞不住。
大約自己也需要時間接受吧。
同作為女人,醫生能夠理解。
醫生走後,方咛将自己關進了洗手間。
生疏地照着說明書上的指示,不過十幾分鐘,結果出來了。
方咛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驗孕棒。
如果說明書沒錯,那這是明晃晃的陽性。
這一瞬間,她覺得頭暈目眩,以至于腳都站不住,隻能扶上水台,緩緩靠着借力坐下。
胸口有種窒息感,不敢置信地握緊手裡的東西,最終頹喪地閉上了眼。
如果是普通的家庭,在知道了一個新生命的即将誕生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高興嗎?
她也曾在少女時期做過這種夢。
逃離原生家庭,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她不用多愛這個男人,隻要他是個好人,願意給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願意對她好。
然後生下一個孩子,她會對這個孩子很好很好,絕不會讓這個孩子擁有一個跟自己一樣不幸的童年。
可是嫁給黎一明後,他對她說,他已經有兩個兒子,在他們家,擁有太多孩子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而且他不舍得讓她這麼年輕就生孩子。
生孩子會讓一個女人迅速變得蒼老,即使他再有錢,即使他花再多的錢,也不可能換回一個女人的青春。
方咛被他說服了。而且在和雅學的相處過程中,她覺得比起孩子,有個弟弟也不錯。
現在她終于有孩子了。
和自己的血脈最親密的孩子。
然而這份血脈中,有一部分屬于黎雅博。
她的孩子,卻不是她所期待的孩子。
方咛崩潰地低喊一聲,将驗孕棒狠狠地扔了出去,埋下頭,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也許驗孕棒出錯了!
她又迅速站起身,着急地從盒子裡拿出了剩下所有的驗孕棒。
傍晚的夕陽漸漸落下,鎏金色的餘晖消失在窗外,家裡的廚師已經在準備晚飯,方咛頹廢地癱坐在洗手間冰涼的地磚上。
一地的驗孕棒,每一根的結果都相同。
可她還在掙紮的想,醫生說過,這種方式并不是百分之百準确。
在醫生為她做檢查前,也許還有轉機。
敲門聲響起,方咛恍如夢醒。
“誰?!”
“太太,是我,”傭人的聲音隔着門傳來,“今天原本菜單上預備的白松露還沒有空運過來,廚師讓我來問您,改成黑松露可以嗎?或者換成别的?”
……那是黎雅博喜歡的菜。
方咛有氣無力地說:“你打電話問問黎董吧。”
“黎董還在開會,助理也不好做決定,讓我來問您。”
方咛扶額,她現在很煩,什麼白松露黑松露,反正在她這個平民眼裡不過都是菌子。
“随便。”她說。
傭人額了聲。
“您說随便,這樣廚師也不好決定,太太,您還是決定一下吧,不然等黎董回來……”
方咛吼出聲:“我說随便你聽不懂嗎!不過就是個菜,這點小事還要來煩我,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門外的傭人被吓住,連連道歉。
等傭人走了,方咛後悔地咬上唇。
……她在幹什麼?
對待家裡的傭人,她一直都很溫和,因為看到他們,會想到曾經的自己。
可是剛剛,她的嘴臉連自己都覺得可怕。
方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将驗孕棒都一一撿起,找了個地方藏起來。
不能直接丢進垃圾桶,否則會讓傭人發現這些,黎雅博也會知道。
她現在被黎雅博關在家裡,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着。
然而黎雅博今天卻沒有趕回來用晚餐,偌大的方形餐桌上,隻有方咛一人。
廚師最終用黑松露代替了白松露。
方咛安靜用着餐,她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面,并沒有吃出任何差别。
安靜的刀叉聲,還能聽到身後很細微的推搡聲。
她回過頭,兩個互相推脫着餐盤的傭人立刻安靜了下來,緊接着其中一個膽怯地拿着餐盤上前。
她低着頭,但方咛知道是剛剛那個敲她門的傭人。
方咛垂下眼,輕聲說:“抱歉。”
傭人有些愣了。
“太太……”
沒有應答,方咛繼續低頭用餐,簡單吃了些許填肚子後,拖着纖細的身體上樓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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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雅博不知道是幾點鐘回來的,總之他到家時,方咛已經睡下了。
但她沒有睡着,所以她感覺到了男人在洗漱過後上了床。
男人靜靜地用手穿過她的腰,從後面抱住了她。
帶着溫度的寬厚手掌隔着絲質的睡衣碰到了她的小腹,方咛猛地睜眼,身體下意識一抖。
“還沒睡?”
低沉的詢問聲從耳後傳來。
方咛沒有回答,身後的男人也沒有再問。
他的手緩緩挪,在觸碰到熟悉的三角後,他的指腹輕輕一壓,嗓音比剛剛啞了一些。
“這裡好了嗎?”
方咛有些抗拒,咬着唇依舊不說話。
她聽到他帶着氣音的笑,并說:“不說話?那我就當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