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陸清風和江禦晨坐一起,在去道觀途中忍不住吟誦,“在道觀裡的活動沒有劇本,你和小宋應該多想一下會發生什麼。”
江禦晨順着話題問:“那你認為會發生什麼呢?”
陸清風不上當,他呵呵笑:“每個人想法不盡相同,所以我很期待你們會演什麼。”
坐在大巴後排的宋與觀揉着鼻子和紀有堂說話:“我今天腦殘,你别介意。”
“這才是你。”紀有堂在閉目養神,嘴裡的話卻一點不含糊,“我喜歡耀眼的你,喜歡藏鋒的你,也喜歡你每一次臉紅。但是你自内而外的傲氣才是我最沉迷的點。”
一個近乎透明的泡泡從紀有堂指尖飛出,将兩人籠罩。宋與觀便知道紀有堂設了障眼法。
他淡色的瞳孔被睫毛的陰影所遮,一瞬間顯得有點晦暗不明。
“如果我失去了這些性格呢?”
他緊盯着紀有堂的唇,等待着答案。
紀有堂并未遲疑:“我的喜歡不會被框定。”
“如果我膽怯,懦弱,自卑……”
“那你覺得你還會站在這裡嗎?”紀有堂直接打斷,嘴角上揚。
宋與觀不語。
“我會在一年内就抛棄你,你的愛恨對我并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紀有堂道,“我不會與你繼續交友,我們不可能有往後的相伴,即便你仍然喜歡我,向我坦言,我最多能給予你的情緒便是嫌棄。”
最先是無視。
然後是嫌棄。
宋與觀突然很慶幸。
很久前,紀有堂還是齊秋的時候就說過,“你可以小心翼翼,但不能一直如此。”
縱你被天道與世道束縛,也不該如此畏手畏腳。一時是謹慎,一直是怯弱。
紀有堂又道:“我可以接受緩步前進的人,但絕不會等待一個躊躇不前的……”
“廢物。”宋與觀接口,他彎了彎眼眸,“謝謝。”
“謝什麼?”
謝謝你等我,願意喜歡我。
謝謝你在千年的分别後還願意回來選擇我。
這些話在宋與觀腦裡轉了一圈,他說出口的話又變了樣。
“謝謝你當時把我撿回去,現在又帶我一起走。”
紀有堂斜他一眼:“狼是很忠貞的動物。”
确實。宋與觀想。
但是紀有堂這促狹的笑明擺着是明嘲暗諷,宋與觀很不爽,但他無法否認自己種族的本性。
他化人再多年,靈魂也還是蛇。
“我又沒和别人糾纏過。”宋與觀伸手去搭紀有堂的手背,卻被後者一翻手掌握住。
紀有堂湊近,兩人鼻尖近乎相觸
“我信你。”
我不知道,但我信你,所以你不用說。
“即便有,也沒關系。”
我當然會吃醋,但是那已經過了很久很久,沒有再去翻舊賬的意義。
宋與觀後退一點,看着紀有堂近在咫尺的臉,輕輕吻了上去。
一觸即分的相貼。
紀有堂沒動,隻是勾唇笑了笑,然後默不作聲撤了障眼法。宋與觀坐好,剛巧聽到江禦晨回頭問他“你覺得宋微是怎麼樣的”。
宋與觀回答:“冷……冷靜的。”
冷漠的。
“寵辱不驚的?”江禦晨捧着百度皺眉,“我真的看不透他,為什麼他會在得勢之時主動請求左遷。他十八歲就連中三元,入朝堂也是他的選擇,難道當上丞相就後悔了?”
宋與觀道:“受之有愧吧。”
“什麼?”
“他太順利了,這其實不是好事。古來丞相之位一直是百官所争,宋微短短五年就當了相,自然會受不少口舌,縱使皇帝再信任他,也難敵千言萬語。為了朝堂放棄重臣的情況比比皆是,宋微主動退出,反倒是不錯的選擇。”
宋與觀說完,補了一句:“這是我自己想的,宋微這樣做定有他的道理。”
紀有堂笑了一聲。
宋與觀瞪他:“怎麼,你有更好的解釋?”
紀有堂搖頭,但還是笑。
宋微請辭的原因很簡單,目标達成,功成身退。
宋與觀想當丞相隻是為了體驗齊秋的感覺,他當了一個月,體驗完了,自然選擇離開。
這個目的過于純粹,荀白當時笑了好久,暗中戳穿了宋與觀的心事。
“你不會是……心悅扶歧?”荀白特意支開了紀有堂,話問出口就看到宋與觀耳廓泛起一層紅。
宋與觀心知瞞不住,點頭承認:“勞煩荀姑娘,這可得替我保密,别讓他知道。”
荀白隻捂着嘴笑,不應。
但是宋與觀知道荀白不會說。
萬壽八仙宮門口,一個青年來迎接衆人,着道袍,挽拂塵,笑着。
“恭迎施主。”青年指向一間屋,“那邊是我師父的住處,諸位不要往那邊走便好。”
陸清風轉頭叮囑了各位演員一大段話,宋與觀卻悄咪咪往屋子那邊瞅。
紀有堂一眼看穿:“熟人?”
宋與觀摸摸鼻子,跟着大部隊一塊走:“如果他還記得我。”
“香火味的。”
“那也好過銅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