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被江逸年牽着,朝左前方走了幾步,腿肚子抵上一片包裹着硬物的綿軟,沙發兩個字剛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片刻就被江逸年拉着坐了下來。
沙發還挺寬敞,江逸年在沈筠右邊窸窸窣窣搗鼓一陣後,耳邊傳來開機的聲音,在那一瞬間,漆黑的房間有了光亮。
面前全黑的牆壁起初隻出現幾道拖長尾巴的光,像是稀稀疏疏的流星劃過天際,接着流星的末端露出月白色的橫截面,讓整個房間都亮了一瞬。
下一秒,灰藍色的背景交替出現,其中分布着星星點點,沈筠感覺自己隻是眨了眨眼睛,浩瀚的星河就填滿了整個房間,無邊且深邃,像是整個人都置身于廣袤的銀河中,變成了微不足道的一顆沙粒。
沈筠張了張嘴:“這是?”
江逸年:“我們存在的宇宙。”
不知道江逸年那邊又做了什麼,眼前的畫面變幻成了一顆顆不同大小的星球,毫無規則地排列着,光怪陸離,在沈筠的印象裡,好像沒見過這些星球。
“這些都是沒有納入宇宙聯盟的星球,上面不存在生命,但它們同樣耀眼。”
沈筠聽見江逸年說話,側過臉去看他,牆壁上的星海倒影在江逸年幽深的眸子裡,同樣漾出一片璀璨。
“這就是你平時在做的事情?”沈筠看着江逸年的眼睛。
“是啊,未知的東西更有吸引力,不是麼?”江逸年也轉過頭,撞進了沈筠的眼神裡。
兩道目光又一次交彙,不過這次和上次在體育館那次安靜地對視不同,這次仿佛帶着一連串的火花。
沈筠感覺自己心跳有點快。
……
沈筠在江逸年家待了挺久,臨要走時還被江逸年拉住一起吃了晚飯,走出門天已經黑透,去店鋪估計也待不了多久,索性直接回家。
沖完澡躺在床上,沈筠閉着眼睛回想這兩天發生過的事情,要說多也多,要說不多也不多,唯一的感想,就是江逸年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哪兒都有他的感覺。
兩根手指按了按太陽穴,沈筠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什麼不對,首先就是,為什麼在昨天江逸年要喬裝去南斯體育館的化妝間?而當晚,季舒言就出現在了他的店鋪裡,這兩者會有關系麼?
沈筠打算坐起來,重新回憶昨天季舒言到店鋪後發生的事情,起來的動作有些着急,不小心碰到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杯子滾了兩圈摔到地上碎成一片渣子。
沈筠望着這堆碎片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腿一邁下了床,然後将手掌懸空覆在玻璃碎片上方,玻璃碎片很快複原成了原模原樣的杯子,沈筠伸手把它拿了起來,發覺杯壁還缺了一個口,他四處看了看,原來是有一塊碎片嘣得有些遠,超過了覆蓋的修複範圍之外。
等等,碎片?
昨天他修理季舒言的那個話筒的時候,沈筠清楚地記得,他并沒有挪動盒子裡的東西,原則上來說是不會有任何東西掉落的,但是那個丢失了的碎片缺角卻在地上出現了,而那個方向的正上方是把木椅子……是白天江逸年坐過的位置。
所以,江逸年去那個化妝間,是故意去把話筒弄破的?話筒的碎片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被他帶到了沈筠的修理店。
而且他很可能也明白這個話筒對季舒言的重要性,然後放出風聲說出有個什麼都能修的修理師沈筠,那麼季舒言一定會找上門去,就有可能跟沈筠透露出關于月神星的東西,加深沈筠對季舒言身份的懷疑,不過,江逸年為什麼要這麼做?
聯系在日石星的時候,江逸年似乎每次的随口一提,都能幫他點破些什麼,還有,江逸年每次都能精準避開談到月神星的所有話題。
沈筠一直知道江逸年沒那麼簡單,現在看來,這個少爺說不定才是最大的突破口。
……
次日,剛過了午飯點,裴千就到店鋪來找沈筠了,他看見沈筠張口就是:“你這幾天都跟那個江逸年在一起,今天總能跟我了吧。”
不是,這話怎麼聽上去怪怪的?
說起江逸年,沈筠在今早出門前本打算先聯系一下他,沒想到對方的消息先發過來了,說是這幾天有事情,不在洛斯星。
“你今天不忙?”沈筠倒了杯水遞給裴千。
裴千接過來喝了一口:“你忘了,今天是季舒言演出末尾場安可,時間比前面幾場都要早,下午就開始了。”
“這麼早開始?”
“是啊,這算是她的個人特色了,末場安可是演出時間是一般演出的兩倍。”
演唱會極耗體力,兩倍時長的演出就算是有先天體力優勢的男性也不一定能保持良好的狀态,何況是季舒言。
“怎麼不說話了?”裴千看到沈筠在發愣,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沒什麼,什麼時候走?”
沈筠原本是想問裴千,有沒有之前季舒言末場安可的相關視頻,後來一想,現在在星網上關于季舒言的一切都是修改過的,但凡外放出來的相關信息,都是能查證的,在這個時代,僞造視頻也不是什麼難事,多問無益。
“說走就走呗。”
……
跟裴千看演出和跟江逸年看演出是完全兩個不同的體驗,江逸年全程很安靜,互動環節也不出聲,而裴千……
沈筠充分感受了什麼叫做資深迷弟,他的智能耳機過濾得了音樂,但為了能聽見季舒言的聲音,保留了人聲,沒想到防住了音響,沒防住裴千,結果就是,沈筠心跳又快得要跳出來了。
沈筠朝裴千做了個出去一下的手勢,離開觀衆席出去喘口氣。
親屬區和普通觀衆區的路線不太一樣,剛才進來的時候有裴千領着,現在沈筠一個人有點暈了方向,隻能憑直覺走,不知道走到了哪個通道,周身一切都安靜下來,沈筠索性關掉了耳機,恢複正常的聽力。
“包在我身上。”
“你辦事,我放心的。”
走進了另一個通道,似乎有兩道模糊的聲音在交談,沈筠粗粗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拐角站着兩個高個子男人,其中一個正對着沈筠方向的那個好像是江逸年在體育館工作的同學,這時候,另一個背對他的男人側了側腦袋,露出半張臉。
沈筠登時胸口微震。
那是,江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