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報告裡的初源機器人并不是宇宙中所制造出來的第一批機器人,如今的宇宙,每個星球都能制作出來機器人,但因各星球的制作方式以及使用材料的區别導緻最後的成品各不相同,而初源機器人的制作則是需要指定材料和指定制作方式,是多年前還不叫宇宙聯盟的管理組織頒布的一項要求,宇宙中要出現一種通用的機器人,每個星球都可以出品這類機器人,但不管在哪個星球,其材料和制作方式都有嚴格的指定,也是因為這樣,初源機器人是宇宙中使用率最高的機器人,至于為什麼叫初源,那就得去問起這個名字的人了。
而天納星出品的第七代仿生人,出品的時候在宇宙中也是一場軒然大波,那是第一批,将人的記憶植入其中的仿生人。
這兩類非生命體的累人物品都算是在各自領域具有代表性的了,所以它們同時出現也不奇怪,由于材料的不同,被植入同一種芯片,最終的結果不同也是可理解的範圍内。
奇怪的是為什麼前面還在用動物做實驗,怎麼一下子又跳到機器人和仿生人了呢?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
實驗室落針可聞,這幾份報告和毫無感情的電子女聲讓整個實驗室的溫度似乎降了好幾個度,沈筠甚至還無端感覺到了幾分詭異。
“所以,這些具體是想研究什麼?”戚然百思不得其解,第三份和第四份報告由于用的是同一批锆葉芯片,所以最終報告的時間也是一樣的:
4040年,專家決定永久停用锆葉材料。
這锆葉材料真就一直在起起落落啊。
“我想,我們大家都漏了一件事。”喬斯伊突然說。
“锆葉材料從來沒有在這個實驗室出現過。”沈筠迅速理解了喬斯伊話裡的意思。
“沒錯,”江逸年在沈筠話音剛落後也開了口,“前面四個房間出現的材料,它們的功能也好,用途也好,我們都是看得見摸得着的,而這裡,僅僅憑借幾張紙,一個投影,所呈現給我們的東西,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江逸年提到了重點。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這幾份報告上面,出于某種先入為主的概念,在這個安靜得出奇的實驗室内,幾個人都沒往這些研究報告可能是假的方面上想。
“或許,你們都想錯了。”站在最遠處的白念突然轉了話鋒,“我們的重點,應該在沒出現的第五份研究報告上面呢。”
他的語氣太過随意,仿佛在說:我們等會去吃什麼呢。
白念此話一出,剩下四個人都朝他看了過去。
其實按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江逸年的說法是最理性的,但是白念這樣平地一聲雷,反而讓他們大家都更感興趣。
于是沈筠看着白念,直說道:“白念,你有話就說。”
“不管這些報告是真是假,它都是想告訴我們,锆葉芯片的存在以及它的用處,”白念說着說着,看向了戚然,“戚然,你覺得锆葉芯片是什麼作用?”
“啊?”戚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手握成拳思量了片刻才說,“綜合來看,應該是用來延長壽命的吧,隻不過很明顯,這個研究沒有成功。”
“成沒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白念的目光從戚然轉移到了沈筠的身上,“延長壽命,這個,沈筠你應該不陌生吧。”
沈筠被白念這一問弄得一頭霧水,延長壽命這回事為什麼和他有關系,不過隻一瞬,他大概能猜到白念這麼說的目的,隻是他面上不動聲色,擡手做了個手勢請白念接着說。
“月神,”白念看着沈筠特地拉長了這兩個字,“平均壽命隻有一百歲。”
“什麼?”
四個人裡,戚然的反應是最大的,沈筠隻是眨了眨眼睛,江逸年則是小幅度地擡了擡頭,而喬斯伊更是眉頭都沒皺一下,這倒是白念沒想到的。
“一百歲,所以呢。”喬斯伊一路上都挺随和好說話,此時此刻倒是難得的尖銳,“你覺得月神這個種族的壽命普遍偏短,他們又生活在資源豐富的月神星上,不甘于隻活那麼幾歲,所以需要這樣的方式來延長他們的壽命?”
江逸年:“如果是按照你這樣的邏輯,在當今的時代,誰都想多活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享受所擁有的權益和資源,為什麼就單單隻盯着月神?”
沈筠:“是啊,你要是針對我,可以直說。”
三個人行雲流水的配合質問讓白念一時語塞。
喬斯伊是星際探險家,江逸年研究了月神星很多年,他們沒什麼反應是正常的,沈筠确實比白念想象中要鎮靜太多,這時候戚然又出來最後補了一刀:
“白念,我也不懂你好好的非要提起這個做什麼,沈筠的身份我們都心知肚明,你也知道今時今日他的身份敏感,特意提起來的目的是什麼?”
白念:“……”
這樣顯得他剛才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像個笑話。
沈筠抿着嘴唇,其實關于壽命這回事,沈筠之前還真不知道月神的壽命竟然隻有宇宙中大部分人的三分之一,一方面在父母離開後,又生活在卷生卷死的月神星,他将這方面的事情看得很淡,另一方面,宇宙中各星球上的人因為水土以及其他原因平均壽命有長有短,但大抵是差不多的,所以從前從未有人特地提過月神壽命的事情,原本沈筠以為白念要說這芯片和他有關多少會扯到他是月神這件事情上,沒想到對方不僅提了,還陰差陽錯讓自己知道了這麼一件事。
算是意外收獲嗎?
月神星那些總是不斷刷新記憶的那些仿生人,是否和這個有關呢?
沈筠這樣想着,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第五張高腳桌,就在那一瞬間,在他們反方向的地方,出現了一扇門。
從進實驗室開始,他們幾個人對這些出現的這幾個研究報告看得太認真,以至于都忘了要找門這件事,進來的那扇門上面是亂七八糟的筆畫,都還沒來得及參透,出口的門竟然這麼容易就自己出現了。
并且,和門一起出現的,是一陣人聲的吵鬧,遠遠聽着,感覺重新有了人氣。
“看來是到酒會了。”喬斯伊說。
白念的小插曲告一段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都往那扇門走。
江逸年路過白念的時候,前者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忘了,我們現在還是一條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