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月在和諧APP上購買的休息公寓，位置在距離擁擠鴿子樓群不遠處的老式小區。

離開了鴿子樓群，街道兩側牆壁上混亂的塗鴉終于少了很多，但關于房屋搬遷的告示還是貼得到處都是。

包括這個老式小區的外牆。

但林西州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小區外觀看上去很陳舊，但一路走來，眼見着衛生條件拔高了一大截，小區裡有專門的垃圾處理站，樓道幹淨整潔，樓下還有物業管理處。

隻是沒有電梯。

林西州累死累活地爬上十樓，喘着粗氣打電話讓秦南月幫忙開門。

秦南月應該還沒有開始手術，電話也是秒接，二話不說就把門開了。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類似快捷酒店的單人公寓，面積大約20平米，床鋪整齊幹淨，有獨立衛浴，酒店的基礎設施一應俱全，旁邊還有小沙發。

痛痛快快地沖完了澡，林西州用衛生間裡的沐浴露将自己浸滿了汗與血的衣物洗幹淨，晾了起來。

還好她在學校的東西太多了，于是通通打包起來一起扛回家，帶着的行李夠多，什麼衣服啊被子啊甚至是洗碗的抹布啊統統都有，不然她在衣服幹之前就得裸奔。

将三天的肮髒洗刷幹淨後，疲憊與困意便自然而然地湧了上來。

畢竟是秦南月的床鋪，也不知道她過幾天會不會回來睡，林西州實在不好意思躺人家床上，隻能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将就了。

腦袋剛剛沾上松軟的沙發，林西州便沉入夢裡。

她感覺自己落入海中，身體慢慢下沉，海水浸過身體，帶着湧動的聲浪，像大海深處傳來的嗡鳴。

海上有濃濃的霧，她什麼也看不清。

漸漸的，她被卷上沙灘，海水退去，嘈雜聲更勝，耳邊有模糊的字句，像是課堂上的吵鬧，又逐漸變為窗外的鳥叫，翻頁的書聲。

沙灘上很熱，熱氣冒上來，像教室裡因為空調壞掉而翻騰的暑氣。

她的脖頸上因為熱冒出了汗。

昏昏沉沉的，像是回到了課堂。

她趴在最後一排的書桌上，在周五下午的第一節課上，在距離高考的還有四天的那個下午，睡着了。

因為數學老師占據了今天的午休，進行了高三最後一次數學小測。

越是臨近高考的時候，班上越是焦躁，尤其是這還是一節政治課。

課堂上，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笑。

于是她睡得很不安穩，但怎麼也醒不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班上漸漸安靜了。

最後，講課的聲音也沒有了。

空洞，死寂。

刺耳的尖嘯聲。

【警告，警告！】

然後是夢境的坍塌。

林西州從睡夢中驚醒。

用驚醒這個詞并不恰當，因為她的大腦還在混亂的夢境裡徘徊，并沒有完全回到現實。

不知多久以後，她才費力地睜開了眼，頭隐隐作痛，昏昏沉沉的。

林西州用發麻的胳膊撐起身子，用力甩了甩腦袋，脖頸處因為不正常的睡姿而疼痛發酸。

她坐穩了，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7月3日，北京時間00：17

居然在沙發上窩了十幾個小時。

無語，難怪腦殼這麼疼。

窗戶外面，夜色沉沉。

松京巿的晝夜更替似乎與手機裡的北京時間大緻同步，林西州慢騰騰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從app的商城裡購買了廉價的盒飯，味同嚼蠟地吃完後，發了很長的呆。

她的大腦總在不自覺地試圖回憶剛才那個冗長又空洞的夢，但總感覺模模糊糊隔着一層朦胧的霧，什麼也記不起。

又發了會兒呆，實在無聊透頂，林西州點開了和秦南月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又一個個删去，修修改改了半天，才最後發出去：你現在身體情況怎麼樣？

秦南月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正在手術，沒有立刻回。

林西州想了想，點開了臨時醫療點的定位。

松京市社會福利院不愧是專門為扮演者外來人提供的醫療場所，位置就在這個小區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