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三人要回山向掌門拜新年禮,常德找了整個院子也沒見到徐淮安,最後隻能壯着膽子去敲冷亓的門,問問昨晚有沒有見着徐淮安。
“神君?”敲了半天房間裡也沒動靜,剛轉身準備離開,門開了。
“誰?”徐淮安被常德的敲門聲吵醒,尚未完全清醒便起來開門。
“二師兄.....你你你你你....”常德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怎麼了?”徐淮安皺着眉,明顯是沒睡好這會兒不知該往哪兒撒氣呢,但語氣還是溫柔的,畢竟是文人胚子,隻是做了一宿的夢沒頭沒尾的又被突然打斷,顯得有些煩躁。
“你怎麼睡在神君房裡!”常德驚呼,本來嗓門就大,這一招呼把沛帆和顧陌也招來了。
“我...什麼!”徐淮安立馬清醒從冷亓房裡跳了出來,一臉懵“神君呢?我怎麼在這?”
“你占了神君的床,你問我?”
“昨晚我記得回的是客房。”徐淮安努力回想昨夜,也隻記起自己确實是回了房,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客房。
常德最後得出結論:“二師兄你該不會是有離魂症?”
“怎麼了?”顧陌循聲而來。
“沒事。”徐淮安向顧陌行禮,轉頭小聲叮囑常德:“這件事不許說出去。”
“不過是離魂症,師兄這麼緊張做什麼?說不定神君昨晚就未歸,别擔心。”常德寬慰道。
顧陌朝冷亓屋裡看了一眼,“即無事便回山吧,代我向師父問安。”
“是。”
走時冷亓還是沒出現,徐淮安望了眼冷亓的房間有些失落,跟着常德和沛帆禦劍走了。
三人離開後顧陌信步向北荒一處斷崖走去,果不其然冷亓就在懸崖邊上站着。
臘月清晨的風還有些刺骨,站在斷崖上可以看到剛要冒頭的太陽,第一縷晨曦穿過雲層将北荒的沙照得金黃。
風吹着冷亓的紅衣,以前他穿的是青色衣服,隻是後來師父沒了,他就穿起了紅色。
他以為他會永世孤獨,在看不見盡頭的漫長歲月中,将自己困在北荒,等到神劫到來,風一吹他就可以消散在這片無垠的荒漠上,沒有人會記得。
他早就沒了牽挂,可偏偏徐淮安出現了。
聽到顧陌的腳步聲,冷亓長舒一口氣,不似往日那般活潑,也不笑了。“我可以收回禁制還葉歸辭自由。”
顧陌望着結界,與冷亓并肩而立。“淮安是師父在天境山門口撿到的,那時他尚在襁褓,就那麼莫名的出現,師父探他靈識不全修不了高深的術法,便授他經法。他自小愛看書,尤愛上古典籍,還善用推算測命,卻算不出自己從何來。淮安用不了劍,現在背的不過是柄木劍。”
徐淮安提不了劍,每每摸劍便會心如刀絞,後來禦劍習術便都用的木劍,修行上也比師兄弟們更加艱難。
“我以前也不用劍,我的手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冷亓召出自己的劍,跟顧陌的破塵不同,冷亓的劍劍身赤紅,似泛着火光,“此劍名為赤炎,是用朱雀火鍛造而成,凡被它刺中不論神魔,魂魄都會被灼燒殆盡,即便是朱雀也不例外。”那日它隻抵着葉軒的心口,衣服就被灼出一個洞,可見其威力。
冷亓望着天邊已經升起的太陽,“神帝金箭之下,他也不可能還活着。”
“我聽聞朱雀可浴火重生。”
“五千年了,要能重生他早回來了。”
冷亓自己也清楚,即便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徐淮安身上也隻是有一縷殘魂,徐淮安就是徐淮安,永遠都不可能是他的穆翎。
“你那把折扇是他的?”
冷亓“嗯”了一聲,看向手中折扇,是由朱雀尾羽制成,一根尾羽便是萬年道行,穆翎有三根,化作折扇成了貼身神器。
朱雀隕落後,神界将折扇供養于神台以滋養天地,冷亓九死一生從神界将其奪回後便被打下神界落到北荒,被封了神力,身上還有了禁制,這世間能封印他神力的就隻有神帝。
冷亓歎到:“世間有了鳳凰,何須再要朱雀。”
朱雀神火可溶萬物,也容萬物。神界需要朱雀靈力供養天地,可終日重複做着一件事,即使是神也會乏味。
千年前朱雀留下朱雀神火火種後下界,冷亓就是那時與他相識。朱雀在人間呆了段安逸的日子,隻是很快就被天界發現,可那樣“無私大愛”又“空曠無聊”的日子朱雀不想再回去了,天界下令捉拿朱雀,冷亓也曾求過神帝,可是神帝不理,一支金箭封了朱雀神力,以為就此結束,朱雀卻拿着那把他送冷亓的劍插/進了自己的心脈,當場神魂俱滅。
一隻沒了神力的朱雀,即便浴火又何以重生。頭一千年冷亓也是有過期盼的,可不管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别說是殘魂,就連鳥毛都不曾找到過。
當日神界便下了神谕:“神君白澤【1】,誅殺叛賊朱雀有功,敕封冰炎上神。”
他看着神帝,這位當初自己親手選的高高在上的天地至尊,他忽然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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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師父問他:“亓兒,神界要立少帝,你看誰好?”
他随口一答:“就那隻鳳凰吧。”
“為什麼?”
“他的眼裡,有蒼生。”
“你不過才見了他一面,看清了?”
“看清了。”那時的冷亓還小,不知道他的一句話就能影響一個人的帝位,隻是他看向尚且年幼的神帝時,鳳堯的眼裡真的隻有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