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看落日吧。”

傍晚，吃過晚飯，葉軒又要走，顧陌将人留住。

葉軒沒說話，給顧陌披上裘衣就把人抱走了，斷離跟在葉軒身後，山頂的落日餘晖将他們三個的影子拉得很長。

葉軒抱着顧陌席地而坐，他将顧陌好好裹在懷裡鑽不進一點風，斷離也坐在身邊。

他們就這樣相擁，山下的事都與他們無關。

顧陌靠着葉軒問：“今晚是要屠村，還是鎮？”

“屠城。”

“阿軒。”

“嗯。”

顧陌改了稱呼，葉軒也應了。

“我陪着你。”顧陌靠在葉軒肩上，葉軒殺沒殺人顧陌最清楚，葉軒身上沒有血腥味，體内的魔氣也未有波動，從到這至今，葉軒從未展現過一個魔頭該有的樣子。

“北荒也有落日，隻是我從未見過。”

“北荒的落日也很好看。”

“是嗎。”葉軒替顧陌攏了攏裘衣，“我于萬年前生于天地，還未見過人間的模樣就被封進結界。”

葉軒沉睡萬年，因為冥時陰差陽錯将他喚醒，莫名進入魔族聖女體内補全了冥時用秘法造出的殘缺胎兒，成了他們的兒子。

隻是冥時也是夠蠢，放着他這個世間第一個魔頭，還将他獻祭給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小魔神，葉軒吞噬魔神之後，吸納了太多力量，多重力量沖擊下，又被封神令解開封印喚回記憶。

葉軒能壓制着自己體内的魔力不亂竄，還能保持心性不瘋魔，不知世人還想要他怎樣。

萬年前他什麼也沒做，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錯的，萬年後的今天，他亦是什麼也沒做，可照樣人人對他喊打喊殺。

不是人創造出的他嗎？他不是因人而生的嗎？憑什麼不能自由，又憑什麼要遭世人厭棄。

他無心成魔，可所有人都在逼他。

“你想去哪，我陪你去看。”顧陌轉身抱住葉軒紅了眼眶。

葉軒望着落下去的餘晖，他有些疲累，低頭靠上顧陌的肩，世間衆人皆有所求，可從未有人為他而求，唯獨顧陌和天境山上下是要葉軒為自己活。

“弦之，我隻是想活着看看人間。”

“我知道。”顧陌像小時候一樣摸着葉軒的腦袋，葉軒忍不住蹭了蹭，寬大的手掌還是那樣可靠。

顧陌的字從未有人叫過，淸徽多叫他陌兒，其餘人也稱他為師兄、陌仙君。

顧陌帶葉軒回山後行及冠禮，淸徽便為他取字“弦之”：樂器有弦，有長有短，長短相宜，才可和諧。是要顧陌跳脫些，更灑脫些，也輕松一些。

後來有葉軒陪伴也确實是過了幾年輕松的日子，隻是好景不長，他終歸是沒能像他的字那般。

顧陌從未犯過錯，神仙都做不到他這般，他大公無私，隻對于葉軒他寸步不讓。

“等你傷好我送你回去。”葉軒的腦袋搭在顧陌的肩上，更多的是不舍，又不得不做。

“我不走，我就是你的，你一個人你的。”

顧陌抱着葉軒不撒手，世間沒了顧陌也沒了葉歸辭，隻有葉軒的顧弦之。

————

冷亓走時告訴他們秦守修了妖道，正欲集結大批修士前來讨伐葉軒。

冷亓神力再高深也隻能删除了在場衆人對天界的記憶，神、人始終有别，保住神仙的顔面這是他身為上神該做的，即便他很不樂意。

可葉軒超脫于三界之外，他無法掌控有關葉軒的一切，有關葉軒的記憶他無法删除。

秦守命懸一線，不知從哪得到的秘法得以死裡偷生還修為大漲。

“天道召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們萬事小心。”

若是神帝下的令，冷亓自是不會聽命，可天道即出，他身為上古之神，無法違逆天道的命令。

“我明白，謝謝你一直幫我們，若我有事，煩勞你幫我看顧師門一二。”

顧陌向冷亓鄭重行禮，冷亓點頭“我既應了，自不負你所托。”

冷亓靠近葉軒，在他耳邊低語：“當心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