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鶴啼叫聲中，洺落早早就上了神界去參加早朝，要禀報一下人界近一百年來的事務。百年對于人界來說夠久了，可對神仙來說也不過是須臾一瞬。

百年前衆神隕落重塑天地，神界在新任神帝帶領下經百年休養生息，仙界飛升了幾位新神，萬象更新。

隻是新任神帝比上任神帝還要冷情，每每見他臉上也總隻有一個表情，他們想：所謂真正的大道得成可能就是這副模樣吧。且在早朝之外你永遠找不到這位神帝陛下究竟在哪兒，有時甚至不上早朝，這也能理解，畢竟神界沒有人界那般那麼多瑣事，有妖魔作亂什麼的直接武力鎮壓，秉承神帝之志，打服就好。

純屬鬧事，髒心爛肺，沒什麼好渡的。

此時衆神就會忽而懷念起兢兢業業的鳳堯，雖也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但好歹會弄個分身出來敷衍他們。

洺落剛到神界就聞到一陣桂花香，他依稀記得自己也曾在哪兒聞過，好像是在北荒的那片沙漠上，太久遠了，記不清了。

洺落失神片刻，身後參加早朝的神也都來了，他随衆神進殿，可大殿裡沒有神帝的身影，隻有司命站在殿裡向衆神行禮道：“陛下今日有事，諸位若有奏本可暫交予我。”

洺落将奏本交給司命，相互問好。

“沐兄。”

“帝君。”

洺落湊近了輕聲問：“陛下是下界去了？”他原本也不是多話的人，隻是借千年前的前車之鑒想提醒一下司命，神帝下凡不是小事，還是要有人跟着的好。

司命輕笑着搖頭，手中幻化出一顆上等精石遞給洺落道：“聽聞阿離前幾日刨了帝君的人參，還請帝君勿怪。”

洺落将精石推了回去：“這是做什麼，神君喜歡拿去就是，何須如此見外。”洺落也不是客套，他是真不在意，況且白虎去天界一遭還降了不少祥瑞之氣，他還能計較那一棵人參。

司命也不再推拒，收起精石，洺落将事情交代好便走了，沒有多留。

神帝殿裡無人看守，一進門就能見到南國那棵在葉軒院裡被搬上來的桂花，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溜進寝殿裡。

靈魂附身在桂花樹上的沛帆無奈笑着：“總這麼偷偷摸摸的，又沒人攔他。”

斷離進入寝殿，寝殿裡沒有别人，床榻上躺着一具身着水藍衣袍卻沒有靈魂的肉身，被神光滋養着。

斷離嘴裡叼着各種上等藥材朝着床榻靠近，将藥材悉數用神力化去再灌入肉身裡，等做完這些再伸出有倒刺的舌頭舔舔肉身的手見還是毫無動靜便又轉身離開。

斷離走到門口，轉頭看向床榻上的葉軒肉身：“快回來吧。”說罷便垂頭喪氣的走了。

斷離出來時，司命正在和沛帆說話，看斷離垂頭喪氣的出來，司命向沛帆拱手後迎了上去。

斷離慢慢變出人形，在司命靠近時腦袋抵在司命胸口，沒說話。

司命伸手摸了摸斷離的腦袋，安撫着：“沒事兒，不着急，慢慢來。”

“嗯。”斷離悶聲應着，但仍是不開心的模樣。

他們身後的桂花枝搖晃，發出聲音：“先帶阿離回去吧。”

“好。”沐風帶着斷離離開時，斷離還不忘向沛帆告别。

“沛帆叔再見。”

桂花樹搖晃一下，落了枝桂花到斷離懷裡：“小崽兒，高興些。”

自葉軒隕落，斷離就沒見顧陌笑過，不管是他變成貓在地上打滾，還是跳上顧陌膝頭蹭他的手，顧陌都不笑了。

顧陌高高坐在那個葉軒給他的位置上，盡他所能讓六界和睦、讓蒼生幸福，他沒有違背自己的神職。在千年前，在葉軒還沒被圍殺之時，“救蒼生”，這确實是顧陌想要的。

可經過的那兩世裡，顧陌想救的蒼生裡多了一個葉軒，他想請求蒼生讓葉軒活着，就在他身邊，他好好護着葉軒，誰也不給。

可是，蒼生不允，蒼生在他面前，生生将葉軒奪走了兩次。

顧陌就隻是想要一個葉軒而已啊。

斷離開始怪自己，要是當時他阻止了葉軒，自己不要自由，葉軒會不會就能留下一縷殘魂，以至于讓顧陌不像現在這樣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