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樹葉花瓣，也吹起兩人的衣袍，白藍相對，卻又努力想要靠近。

“要嗎？” 葉軒上前一步，在離顧陌咫尺之間的地方停下，将懷裡的桂花捧了出去，看着顧陌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兩人之間什麼也沒有隔着，卻似有無盡的鴻溝，像北荒那道結界、誅仙台上無盡深淵、南國皇城的圍牆、東宮那扇關上的門。

顧陌站在那裡，在葉軒想要再次擡腳靠近的那一刻，顧陌決絕轉身，背對着葉軒平靜的說：“第三次了，葉軒。”

葉軒，連名帶姓，即使是葉軒成魔之時顧陌都不曾以這樣疏離的态度叫着他的全名。

葉軒手上一抖，懷裡的桂花枝刮着他的衣服，掉了很多桂花。

“弦之。”

葉軒喚他，可顧陌卻似沒有聽見一般，甩袖一揮間便消失在了葉軒面前。

他不要桂花，也不要葉軒了。

葉軒看了眼顧陌離開的方向沒追上去，轉身走向市井深處。

等老闆娘再次出來看到滿樹的桂花時興奮喊着：“祖父，花開了！可真好看。”

閣樓内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家，身上披着厚厚的氅衣，他緩慢擡頭望着那棵桂花，欣慰道：“看來是等到它要等的人了。”

女掌櫃聞着花香，忽而搖着扇調笑道：“祖父，你說我若折一支桂花送予堯公子，你說他會讓我追嗎？”

老人家笑道：“你不去追，怎麼知道他就一定不要呢。”

女掌櫃笑了扶着老人回了閣樓：“罷了罷了，折了怪可惜的，再說，人堯公子也等有緣人呢，沒等我。”

花香引來了半個都城的人，酒樓的生意愈發好了。

天漸黑，顧陌還是去了那個山坡，一身潔白的站在山坡上望着人間煙火，再過片刻孔明燈就要升起來了。

顧陌望着萬家璀璨的燈火出神，葉軒那張笑顔在他腦海中總也揮之不去，顧陌蹙起眉，輕晃了一下腦袋，他不要再想葉軒了。

心道：‘看完就走，不會有片刻停留。’

片刻之後，孔明燈升起來可，燈火映入顧陌眼簾，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隻是.....顧陌神情微動。

隻是今年多了獨占鳌頭的一盞，如當年那般，寫有他顧弦之的名字，祝他安康長樂。

顧陌望着那盞燈，身後腳步聲響起，他知道是誰來了。

“我想與你并肩，想站在你身邊，想成為你的例外、唯一、偏愛。”葉軒走上前來，将那年中秋未寫下的願望說給顧陌聽。

“我想護着你，即使死亡都不能将我從你身邊帶離。”

葉軒一步步靠近，将顧陌從背後攬進懷裡，他用雙臂箍着顧陌，在他耳畔輕聲道：“我想與你白頭，想守着你、敬你、愛你，至死不渝。”

“我心悅你。”

“喜歡你。”

“愛你。”

“不能沒有你。”

葉軒每說一句，聲音堅定，身子卻微不可察的在抖，顧陌都能感受到。

人在害怕時，總是試圖從以前的記憶裡抓點什麼出來，然後再從對方那裡換取點什麼，例如心軟，例如原諒，又例如回頭。

“你說，讓我别等你。”顧陌沒有推開葉軒，就讓葉軒抱着，可語氣是那樣平靜疏離，仿佛是在幫葉軒回憶他每次在自己面前毅然赴死時的決絕。

葉軒不敢反駁，也找不到任何理由。确實是他先放手的，也是他先丢了顧陌一次又一次。

别等他的話說得那樣豁達，可他其實怕死了，怕顧陌難過，又真怕顧陌不等他。

“我說謊了。”葉軒埋頭在顧陌頸窩處，抱得更緊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别不要我。”

那樣委屈，像葉歸辭剛來天境山時小心翼翼的模樣，也像那年中秋他不辭而别令葉軒傷心透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