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衿也是一驚“蠻人怎會潛入錦川城中!阿昭可是察覺有什麼異樣。”
此事非同小可,連江子衿也為之一驚,畢竟蠻人自打五年前蒼嶺之戰便再也沒有大規模的攻入石英國,但這些年小戰不斷,沈蘭昭曾與其交手過幾次,也是有些經驗。
且先不說上元節陛下與民同放天燈是何等大事,城中防備森嚴,就是平日裡一般進出都城的行商都需嚴查路引,他們是如何做到瞞天過海進城的,還能如今大搖大擺的在城中放心行事,莫不是這背後有什麼人替他們操辦。
她想到此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寒意,蒼嶺之戰的慘烈可想而知蠻人的狡詐與兇狠,如今時隔幾年他們竟還敢再犯,甚至此次還不知用了何種手段進了城,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沈蘭昭閉目仔細辨别周圍這幾艘船上的味道“我在邊境行軍曾幾次與蠻人交手,他們身上有蠻人特有的異香,是中原各國沒有的味道,之前在永甯坊與其他香料交織,我隻覺得有些奇異味道嗆鼻,但今日在遊河空氣清冽,這股子香氣常人辨别不出我卻無比熟悉。”
順着香氣她将目光鎖定在前側的一艘遊船上,船中坐着三位衣着華麗的高大男子飲酒作樂,蠻人身材多數高大魁梧,男子面容比起中原人也更加粗曠,但石英國自建國以來與西域各國友好通商,城内各處有長相各異行商便也見怪不怪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這附近有一将軍正将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
沈蘭昭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終于找到了。
她示意江子衿偷偷跟着那艘船,江子衿心領神會将船艙内的其餘燈火盡數滅掉,船艙内視線驟然暗下。
青武又在江子衿示意下把船周惹人注目的裝飾取下,船身一下便樸素不少。
沈蘭昭虛虛撩起簾子的一角,靜心等待兩船逐漸靠近。
此時恰巧船也逐漸進了城内,周邊岸上傳來出行遊客的嘈雜,河道變窄,兩船相遇。
香氣漸濃,流水潺潺聲中三人不知在談論什麼時不時的放聲大笑,雖是說的中原話,但語氣中透露的傲慢與不羁,還似乎夾雜着幾句蠻人的口音。
這絕對不會是什麼普通的行商!他們是蠻人假扮的!
她心中一緊,頓時眼中寒光一閃,他們蟄伏已久定是另有目的,一定不能輕易放過,或許當年的事也與他們有關……
沈蘭昭想到其中的種種猜測與聯系,沉浸其中不覺冷汗連連。
江子衿見她面色凝重,想必又是想到了當年的蒼嶺之戰,内心一揪,嘗試轉移話題“那阿昭接下來打算如何?”
沈蘭昭回過神來,盯着前方的三人開口“我們先等他們靠岸,現如今也不能打草驚蛇,今夜他們如此在城内出現,我怕另有所圖。”
江子衿卻突然想到些什麼“今夜陛下在城樓上與百姓同放天燈,莫不是對這次放燈動了什麼念頭?”
此話一出,二人皆是一愣。
雖說他們如今面前隻有三個蠻人,但誰知道這城中又是不是隻有他們幾個,又或者他們背後還有什麼人幫助,敵在暗處不得不防。
岸邊遊人歡聲笑語,他們無比熱切的期待着今晚的放燈,讨論着這位君王是如此的親民與仁厚,即位以來勤政為民,多行仁政,石英國百姓對其無不仰慕,殷切的想要一睹帝王的尊容。
沈蘭昭亦是如此,更何況在她眼中,這位百姓心中的帝王對她而言不隻是這個國家的君主。
見前方三人的船逐漸靠岸,二人也打算緊随其後。
臨下船前,江子衿将艙内的帏帽遞給沈蘭昭“你先戴着出去,這片碼頭此時定會有許多貴女等着遊船,恐怕會認出你我二人,倒時想要不打草驚蛇都難,你身手好先行一步,我在這裡替你引開人群。”
沈蘭昭才想起今夜的目的,若不是今夜有蠻人打亂計劃,想必明天她和江子衿上元節遊河私會一事便會傳的滿大街都是。
她不禁有些臉熱,這人真是在傳绯聞方面打的一手好算盤,難怪非要坐船來城中。
片刻後,她戴着帷帽先行下船,此時人群熙攘,要不是那三個蠻人身形高大怕不是就要埋沒在人群裡,哪裡還能尋得見。
沈蘭昭悄悄跟着那三人逐步離開碼頭,而江子衿果不其然被身旁的一衆貴女認出,此時正被團團圍住動彈不得。
那三個蠻人有說有笑的流竄在集市中,仿佛是真的趁着今夜上元出門遊玩,但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往陛下放燈的城樓下去,反而一路向西越走越遠。
莫不是打算回住所去?沈蘭昭疑惑的看着三人的行蹤。
她戴着帷帽在人群中穿梭,借着人來人往的掩映小心翼翼觀察前方三人的動向。
奈何她今日這身打扮實在多有不便,長裙在腳下飛舞頗有些礙事,沈蘭昭突然有些想念她前日出門時穿的那身粗布短衣,找個人少的地方爬高觀察也不至于混在人群裡行走艱難。
她扶了扶被擠歪的帽檐打算接着向前,卻沒成想袖口不知勾到了何處,感覺到手臂處一絲牽扯。
沈蘭昭回頭查看,瞧見一清秀女子正手握金钗看她。
那女子也是一愣,看着自己手中的钗正纏着沈蘭昭的一絲衣袖。
她輕輕将沈蘭昭纏住的衣袖取下,有些無措的看着已經被勾壞的衣袖“真是抱歉這位娘子,勾壞了你的衣裳。”
說罷她便喊來一旁的婢女“玲珑,将錢袋遞給我。”
然後輕聲詢問“娘子你看你這衣裳值多少,我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