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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家族長一生隻鐘愛妻子一人,夫妻和睦,二人的一雙兒女皆是天人之姿,特别是大公子鐘離桦從小便是風度翩翩、才華斐然。
可後來鐘離族長因為家族間聯姻不得不納入南榮家女子為妾室,還生下了一個庶女名為鐘離思,此女心思深沉,不得父親喜愛,嫡長兄鐘離桦也不理會她。
鐘離桦早早便高中狀元入仕,現今已是國子監祭酒,受到聖上重用。
可就這般優秀之人卻有着一個長安城出了名的醜妹妹鐘離榕。
在外人看來,這二人雖是兄妹,卻長得一點都不像。若說鐘離桦是如清酒一般溫柔清冽的翩翩公子,那鐘離榕則如曼陀羅花一般攝人心魄,隻是可惜美人臉上長着一塊拳頭大小的紅色胎記毀了那本應傾城的容顔,反而成了個無鹽女。
但在鐘離桦眼中,他的妹妹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他看着從簾後朝自己走過來的榕兒,心跳不由得加快。今日鐘離榕比平時還要美,因這宴席是在宮中,錦兒特意還為她塗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讓平日看着有些蒼白的嬌顔更加俏麗。
也不知何時自家榕兒也已經長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深邃的眉眼間帶着淡淡的憂傷,美得是那般與衆不同。
小時候他就知道榕兒長大定然是個美人,卻沒想到會有那麼一塊胎記。無妨,這樣也好,省得有太多的目光會注視到她的身上。
“哥哥今日真早,看來這次宴會很重要啊。”鐘離榕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臉上帶了一張面紗,平日她出門時都會這般将臉遮住,雖然她不在乎那些異樣的目光,可是總是會覺得麻煩。
看見哥哥的時候,她眼前一亮。
今日為了赴宴,哥哥穿着的錦袍乃是上次江南那邊送來的上等蘇繡,青衣上用金線繡出的暗紋更襯得他溫潤如玉,風度翩翩。
鐘離桦很自然的将她額角的一縷發絲撥到耳後:“母親讓我來接你,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因知曉她不喜這些應酬,幾乎從不強迫她參加長安的那些莫須有宴會,這次是聖上下旨,迫不得已必須去,鐘離桦擔心她難以适應,所以特意來接她。
鐘離榕和鐘離夫人上了镌有鐘離家族徽的馬車,鐘離桦則騎着馬跟在她們的車旁,今日鐘離族長不在長安,所以隻有他們幾個進宮參加宴席。
“榕兒,今日是你第一次進宮,千萬要跟緊我,不可四處亂看,也不可冒頭拔尖。宮中之人心思複雜,你父親現在不在長安,我們定然要替他守好鐘離家,絕不可以惹是生非。”鐘離夫人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囑着。
她一一應下,可手卻忍不住撩開車簾偷偷打量着外面的鋪子,心思早就飛走了——
也不知道之前讓哥哥替她盤下的鋪子怎麼樣了?自己列下的藥材都是些尋常可見的藥材,哥哥的本事那麼大應該可以都弄齊全吧?她是不是應該早些招幾個幫工,不然就靠她和錦兒怕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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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宴席不分男女席面,而是按照家族和官職排序而坐。
鐘離家在長安城十分有名,掌管着天下水運,更何況如今聖上的貴妃乃是鐘離家嫡女,鐘離家的晚輩按道理要稱呼貴妃娘娘為姑母,所以他們的位置在宴席的最前端幾個。
鐘離榕緊跟在鐘離夫人的身側低着頭快步走着,她雙眼盯着自己的腳尖不敢四處張望,不過有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去猜測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鞋子上是怎樣的人。
忽然間,她身邊閃過一道紅色的身影,那紅袍黑靴十分顯眼的大步流星從她身邊走過,可不知道那人看見了誰頓住腳步。
“謙之兄,好久未見!”
一道清越卻陌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其中滿是蓬勃而上的朝氣,連鐘離榕都聽出了幾分明亮的味道。
向陽處而生。跟她這種人完全不一樣。
莫名的,她生出了幾分以往不曾有過的好奇。
謙之是哥哥鐘離桦的字,隻有親近的人才會如此喚他。
莫非這人是哥哥的舊識?
可她認識哥哥的全部好友,這聲音和他們中任何一人都對不上。
哥哥什麼時候交了這麼一位好友?
因着心中那難忍的好奇,鐘離榕偷偷擡起頭來,擡眸間正正好撞進一雙十分幹淨的雙眸,那雙眼睛的主人也在好奇的打量着鐘離榕。
微風正好,紅衣交織在灰色的宮牆間映出一道美好的風景。
鮮衣怒馬少年郎,不外如是。
這般少年将軍卻生得一副好模樣,看得鐘離榕呆住了,直到那少年郎低眸瞧見她呆呆的模樣,忍不住笑着問道:“這是誰家的小姑娘?竟然生的如此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