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啊，我也要爬樓梯的，我教室在二樓，有空來找我”，趙添峥跟着他倆上樓：“小清，我們暑假聯系！”

樓道内，來來往往着普通班搬書的學生以及尖子班背着書包準備回家的優秀生，蘇芷清被擠在人堆裡，假裝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

蘇芷清的新座位依然靠窗，能看見通往宿舍的大道上往來的人群。

蘇芷清看見，趙添峥背着斜挎包，進了黑色轎車。

“小紅”，坐在蘇芷清前面的李帛雨轉過身對蘇芷清說：“我把那幅畫送給應樊了，借口說是暑假快樂，這個理由是不是很爛？”

“還好吧……他啥反應？”

“說了‘謝謝’。”

“挺好啊。繼續努力！”

暗戀這件事，就像天空正在下暴雨，她故意站在他門外，幾度想要扣響那扇屋門，想問是否可以暫時借避，可擡起的手卻次次遲疑，隻好一直站在雨裡。被雨淋濕的她卑微地渴望那扇門會主動打開。

之于李帛雨，之于曾經的蘇芷清，都如是。

于是，即使是從門縫中透出得一點光亮，蘇芷清們都以為那是希望。

這時，林崖走到蘇芷清身邊：“走嗎？我收拾好了。”

“你倆，一起回家啊？”李帛雨問。

“不，隻是一起回宿舍拿東西。他爸來接他，我自己坐公交。”蘇芷清把桌上的書碼了碼，背起雙肩包起身。

“不是一起坐……”

“走了走了。”蘇芷清打斷他，推着他出了教室。

***

“不是讓我爸送你嗎？你都答應了。”林崖問蘇芷清。

“那是因為趙添峥在場，我故意的”，蘇芷清說抓着背帶：“再說了，你爸又不認識我，坐你家車，怪怪的。”

“我爸知道你啊，班主任肯定和他說過的。”林崖說。

“這樣啊……可那也……”

“别拒絕”，林崖勸蘇芷清：“我喊你一起坐車，其實也是有私心的。”

“什麼私心？”蘇芷清問他。

“就好像，你希望我們暑假去你家陪你一樣，我也不想和我爸單獨相處。”

校門口停滿了很多私家車、電瓶車和摩托車，都是來接學生回家的。其中，不乏有很多同孩子關系好的父母，臉上挂着笑容，自然地接過裝滿暑假作業的背包，和孩子歡喜地回家。

有時候，蘇芷清真的很羨慕他們。

***

“開學見。”

蘇芷清和舍友們道别，拖着行李箱往樓梯間走。提着箱子下樓時，遇到了照舊隻挎着旅行包的林崖，他站在舍管阿姨的小隔間門口。

“我幫你。”林崖接過蘇芷清的箱子，往外走。

他倆出了宿舍區，走回教學區，準備橫跨這個區域。

林崖忽然笑了，問蘇芷清：“你怎麼知道要往這邊走的？你知道我爸的車停在哪？”

***

在蘇芷清已經曆得高中生涯中，沒有坐過林崖家的車。但，第一次見，就是今天。

那天，蘇芷清爸廠裡請不了假，讓她自己回去，而蘇芷清也正打算在公交車上和林崖偶遇。

蘇芷清在公交站台上等待，車輛遲遲不來，而林崖也未出現。就在她四下張望的時候，一輛停在正對着公交站的學校大門口的黑色轎車穿過馬路掉頭，在她面前駛過。

搖下的後排車窗裡，坐着林崖，他沒有注意到蘇芷清。

原來，他爸來接他了。

轎車駛向遠處，蘇芷清看到了車牌上的号碼。于是，它成為她不能忘卻的第三串數字。

“我這不是……”，蘇芷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跟着你在走嗎？而且宿舍區域這麼多車和人，我猜你爸的車應該開不進來了。”

“是嗎？”，林崖沒有全信，但也并未繼續質疑：“被你說中了。”

***

大門口停了幾輛車，林崖走到他家的那輛車尾，敲了敲後備箱，“咔哒”一聲，後備箱蓋子稍稍彈起，林崖幫蘇芷清把箱子放了進去，也把自己身上的包塞在角落。

他拉開車門，讓蘇芷清先坐了進去，并和她一起坐在了後排。

“這是同學，蘇芷清，你應該知道了。她家也在鎮上，順路。”林崖對他父親說，沒有稱謂。

“叔叔好。”蘇芷清說道。

“嗯，知道。這個學期，辛苦你幫助林崖了。”林崖的父親從後視鏡裡看了蘇芷清一眼，便系好安全帶出發了。

今天，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林崖的父親，才發現，他就算是坐在車内，肚子上也沒有明顯的“折疊”。

蘇芷清不免感慨，有點惋惜地看向未來二十多歲就發福的林崖。

這時，林崖父親開口了，打破了車内的安靜，當着蘇芷清的面問道：“期末考試的成績，我知道了。關于語文，為什麼作弊？”

“嗯。”林崖看着窗外，輕輕地用鼻音做了敷衍的回答，他在拒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