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帛雨微微搖頭:“隻是沒力氣,可以去上課了。”
記憶裡,李帛雨每次來例假都和沒事人一樣,辣的、冷的照吃不誤,體育課跑跳運動照做也沒事。
“你怎麼突然疼這麼厲害,用冷水洗頭了?”蘇芷清小心翼翼地表達自己的好奇。
李帛雨擡眼看了看她:“可能……和你有關。”
“……和我?”蘇芷清對她給出得解釋表示不理解。
她沒有再繼續說,蘇芷清便也沒有追問。
***
她們緩緩前行,走向教學樓,走至長廊時,李帛雨打破了沉默。
她的高馬尾,因為睡覺被壓得緣故,有些淩亂,她拆了皮筋重新束發,用手指捋順了發絲後,說道:“可能,痛經的原因是心情不好吧。這幾天,我過得很不開心。”
課間,樓道裡的打鬧聲清晰嘈雜,十幾歲少年們把上課四十五分鐘内積攢得勁頭全都用在短短的十分鐘裡,奔跑、大喊、嬉笑、打鬧,在這即将邁入成人的年紀裡,抓住最後的幼稚。
蘇芷清抿了抿唇,終于說出了那一聲:“對不起。說你不是朋友,确實是我的問題。因為我……”
——我沒能和每個人都和睦相處,但我願意和我想與之成為朋友的人深交。
所以,我願意道歉。
李帛雨往蘇芷清身邊靠近了些,打斷她:“不過……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蘇芷清看向她,聽她繼續說。
“醫務老師說得對,如果不是你去拿布洛芬,我這會兒應該仍處于痛不欲生的狀态吧。如果,你沒有把我當朋友,你怎麼會幫我出主意、買禮物接近應樊呢?如果,你沒有把我當朋友,你怎麼會暑假邀請我到你家,一起做題?”
李帛雨垂了眼說:“我也有錯。我明明把你當做朋友,卻在這幾天時不時地記恨于你。”
“這……是人之常情”,蘇芷清安慰她:“因為我首先說了不好聽的話。”
她們走至樹木遮陰處,校園的清潔工人正在打掃樹葉。
她擡頭道:“是不是對你來說……‘朋友’二字太過親昵,就像你不喜歡我挽着你、牽着你一樣,讓你感到不适?所以,你才很難承認?還是說……那件事,是真的?所以,你才不喜歡和女生有‘肌膚之親’?”
說到最後,李帛雨的狀态比之剛才,明顯恢複了許多,腰直了起來,甚至表情中帶了點戲谑的味道。
蘇芷清覺得有點不妙,忙問道:“什麼事?”
“嗯……這件事我也沒敢告訴你,林崖他們也不知道,是我最近吃飯的時候,xxx告訴我的。”xxx就是最近同李帛雨一起去食堂的那位女生。
李帛雨湊近蘇芷清,悄聲說:“她說,你可能是百合。”
大學後,有天同王垚打羽毛球時閑聊,他告訴蘇芷清,因為高中時期一直留短發、穿着中性、又不怎麼和人交往的緣故,很多人都猜測她是同性戀,為了不暴露自己特别的性取向而故意疏遠所有人,尤其是女生。
見蘇芷清表現十分淡定,李帛雨反而驚訝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好奇這樣的傳聞産生的原因?”
不用問。
因為即使開始留長發,但行為上的那些特征以及穿着的中性化依然會讓人誤會。
她對自己的說話态度松弛了許多,于是,蘇芷清開玩笑道:“你就不怕這件事是真的啊?”
“我可不怕,我有喜歡的人。而且,你已經開始蓄長發了,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我覺得你是不是也有喜歡的人了?該不會是趙有邪吧?”說着,她湊了過來,無意識地抓住了蘇芷清的手臂。
而蘇芷清,因為愧疚,這一次沒有躲開。
“你這扯得有點遠”,見她恢複了精神,與蘇芷清的距離重又拉進,便也變得輕松起來:“趙有邪那個話痨,可不是我的菜。”
“那你們最近,怎麼天天在走廊上聊天?幾乎每個課間他都來找你。”
“那是在交換讀書心得,他家有很多書,我問他借來看了”,蘇芷清想起引起矛盾的那件事,便問道:“倒是你,最近……有去找過應樊嗎?”
李帛雨搖搖頭:“不太敢。”
“其實你不用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她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丁一帆受了一年的處分,她們看在眼裡。即使你去找應樊,她們也沒啥招。”
“那你以後,陪我去找他呗。”李帛雨晃了晃蘇芷清的手臂。
“行,我陪你”,許是周圍的熱鬧環境加深了蘇芷清的表達欲,她繼續說:“那個……我還是想道歉。關于我在他人面前說你隻是我同學,讓你覺得被忽視這一點,我感到抱歉。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我性格……”
本已看淡人與人之間情誼的蘇芷清,這幾天卻變得患得患失,李帛雨對自己的疏遠,讓她感到難受。
這種心理上的不适和此前被人譏諷、疏間有很大的不同,前者是“莫須有”,而今,則是自發得愧疚。
無論是此前還是現世,在學生時代唯一接納自己的女生隻有她。
“我早就原諒你了啊,就在你送我去醫務室的那一刻。”李帛雨靠在蘇芷清肩膀上說。
“啊?”
“後面的嚴肅,都是我裝的。怎麼樣?演技不錯吧?”
“那确實……挺不錯的。”
她倆進了樓梯間,剛準備拾級而上時,李帛雨忽然松開蘇芷清的手臂,轉而抓住她的手,五指緊扣,說:“不過還是得懲罰你一下,既然你不喜歡牽手,那我就偏要牽。”
“……”蘇芷清見甩不開,隻好忍着不适宜感,随她去了。
走到教室時,已是一手汗。
她還是習慣不了過分的親昵。
不過,能同李帛雨和好,讓她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