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生命裡會充滿憾事，可蘇芷清不願意将那些明明可以說出口卻未說出口的可以的話填滿在記憶的縫隙裡，帶着它們一起老去。
所以，為了能和李帛雨重歸于好，她決定花這筆錢。
***
第二天下班，蘇芷清提着從超市買得塑料杯和塑料碗坐公交車去找林崖。
推開門，她就見林崖已經煮好了滿滿一鍋綠豆湯。
“哇，給我盛一碗，我好餓。”
“你試試”，林崖往裝有綠豆、金桔等食材的瓷碗裡倒入冰水：“你嘗嘗看甜度。”
蘇芷清舀了一勺，喝了一口湯：“好喝！我覺得甜度剛好。”
“那就行”，林崖取過蘇芷清買來的杯子，往裡面裝：“你先吃，我來裝。”
蘇芷清坐到沙發上，邊吃邊說：“昨天比前天賺得多，今天肯定能更多。”
林崖回道：“希望吧。”
蘇芷清轉身說，差點打翻綠豆湯：“你說這話有點氣餒了，不過你說的也是，我是有點好高骛遠了。你知道嗎？王垚，就是高中時候和我一起畫畫那個男生。”
林崖點點頭。
“他現在成了畫師。畫師如果可以接到商單的話，就能賺很多，所以你看我現在，來你這也會帶闆子畫畫，就是想靠這個賺點錢。而且……我想辭職。”
“辭職？”林崖放下勺子：“什麼時候？”
“等我能接到大單子了就辭職。我想白天躲到你這兒畫畫，晚上陪你出攤。”
“你已經想好了？”
“還沒完全想好，沒影的事。王垚他是一年後才接到的單子，這還算好的情況。以我的水平，不知道啥時候能接到單子。”
蘇芷清側身看到隔開客廳和卧室的移門敞開着，露出的床闆上空空如也，便問道：“你還沒買床單被子呢？”
“信用卡也得還，我不想欠更多。反正晚上不冷，裹着衣服就睡了。”
“我家有舊的床單，明天給你帶來。床單多，拿一條我媽也不會發現的。不過就是不夠時尚，還是八九十年代的花紋。”
“謝謝”，林崖坐在了蘇芷清旁邊，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問什麼？”
“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說。”
“我今天去超市買綠豆的時候，路過零食區，看到一盒巧克力。不知怎的，就想起高中時候，十八歲生日那天，何骁給我送的那盒。”
蘇芷清故意開玩笑道：“哦！何骁不會喜歡你吧，給你送巧克力。”
林崖被逗笑了：“那盒巧克力雖然是何骁帶給我的，但男生之間哪有送這個的？”
“你這性别歧視。”
林崖看着蘇芷清說：“現在回想起來，是你送的吧？”
“你怎麼不覺得是那個小王送的？”蘇芷清還不承認。
“小王？誰？王垚？”林崖打包好第五杯綠豆湯，正在蓋蓋子。
“當然不是！上次和你聊天時，你還記得她來着。”
“我隻會記得該記得的人”，說完，林崖覺得有些尴尬，便咳嗽了一聲：“所以是你送的吧，那盒瑞士蓮。”
蘇芷清隻好承認：“是啊，當時腦子一熱就買了。不過，你肯定沒吃，是不是送給周圍的人，分着吃掉了？”
如果是給何骁的話，他一定會還給自己的，但是蘇芷清沒有收到。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我的确沒吃，因為我不愛吃巧克力，但也沒有分給别人，就那樣放着……後來，就忘了，再後來，過期了……”林崖感到抱歉。
“你那時候怎麼不知道是我送的？現在才覺得？”
“因為，高中的時候你就沒和我說過幾句話吧？到了大學，你來找我，也沒提起這件事”，林崖頓了頓說：“說實話，到了大學，你第三次來找我，我才……确信你喜歡我。因為想起了以前的種種，将那些記憶串聯起來後……”
“要不是知道你别扭的性格，聽你說這些，我都要雞皮疙瘩掉一地了”，蘇芷清笑道，帶着回避這個話題的意味：“我去畫畫了。為了能早日實現财富自由！”
蘇芷清從沙發上站起來，給自己打氣，想了想剛才林崖的回答，又問道：“你發現我喜歡你，怎麼後來找你，你又接待我了？”
“因為難得有人來找我，陪玩挺開心的。何骁也來，雖然我讀書的城市景點少，每次陪你倆去的地方都是那麼幾個，但一年四季不同時候去，都有不一樣的風景。”
“但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像是在耍我一樣嗎？有點……渣男的感覺。”蘇芷清忍不住說。
“是……有點吧，但更多的其實是自私。以前讀高中的時候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到了專科，你們倆時不時來找我卻讓我不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了……這樣說有些矯情，可都是實話。”
“信你。”
“對了”，林崖說道：“雖然我不懂二次元，但是我有個提議。”
蘇芷清按下電腦開機鍵：“說吧。”
“我們出攤的場景，是不是可以畫下來？”
“那要不，你定個主題呗？”
林崖想了想說：“‘夜市傳說’怎麼樣？”
“是你的取名風格。”
***
蘇芷清正在畫畫，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對正在制作炒面的林崖說：“何骁的電話。”
林崖接起電話——
“說。”
“好。”
“現在過來。”
蘇芷清拿着手繪筆，等他挂了電話問：“這麼簡短？”
林崖把手機放進口袋，說：“他讓我們送五份綠豆湯，辦公室老師要。”
***
“不錯，開門紅啊，林大廚。”送完綠豆湯，倆人回到校門口時，蘇芷清說。
此時正值放學最熱鬧的人群退散而去的時間，路上沒有了熙熙攘攘，隻有三三兩兩。
黃昏逐漸退去，帶着夜幕攜手走過天際。
一對男生女生，從蘇芷清身旁路過，他們之間有些距離，不是怕被老師查早戀而産生的，而是非情侶的狀态，但女生面容嬌羞，說話時頻頻笑着低頭。
女孩的背影與蘇芷清的思緒重疊，她看到了從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