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完紋樣，把書放回架子上時，再次環顧了書架，卻沒有發現那一本《讀者》。

趙添峥回來後，帶了幾包零食和飲料。倆人暢聊文學著作，從最近剛看的一本書的核心思想，到和該書相似類型的文章，再聊到高中時候上課偷看課外書的經曆。

中午陽光的金色如織，逐漸變為餘霞成绮。

蘇芷清幾乎沒怎麼說話，都是趙添峥在侃侃而談，因為和他相比，自己的閱讀經驗實在是太少了，能聊的内容是自己僅有的文學知識中硬擠出來的。

但她并不以此感到自卑，反而因眼前人的文學知識儲備量豐富而内心充滿驕傲，仿佛正在拆解王爾德的寫作方法的人是自己。

蘇芷清喜歡趙添峥，但此時心跳平穩，不似穿回來後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劇烈。

因為她已認識他許久，度過了一輪春夏秋冬。他就像夏天的豔陽、冬日的初雪，是四季輪回中必然出現的存在。

他之于她，是尋常中的不尋常。

“對了”，趙添峥拉開書桌的抽屜：“平時坐公交車的時候，我不怎麼帶實體書，因為太重了，Kindle推薦給你，我買得是最便宜的，八百多。”

一款黑色的電子閱讀器被趙添峥拿出來，遞給蘇芷清。

“電子書？好像很不錯。”看着水墨屏，蘇芷清說。

“是啊，很方便的又不重，而且能放好多書，也能直接從亞馬遜下載電子書籍。”

在趙添峥拉開抽屜的時候，蘇芷清看到了擺在Kindle旁邊的那張合影，原來他一直保存着。

放回Kindle的時候，趙添峥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拿出了那張褪色的照片。

“你也知道吧，我高中時候……就是因為去看她，我的媽媽，所以才會有被揍的經曆，這件事當時在年級裡傳了很久，我知道”，趙添峥淺笑道：“後來這張照片就被我爸沒收了，等我上了大學，才重新給我。”

他繼續說，溫和又帶着愧疚的目光從照片上撫過：“高三複讀的暑假，我又回去見了我媽幾次，我才知道……她過得不好。”

“她的……那個孩子，沒有考上高中，去了中專，卻又不學習，成天逃課去網吧，我媽她也管不了，畢竟……不是親生的，沒那麼容易聽話。這些，都是我和小區裡的爺爺奶奶聊天時候得知的。一開始，他們覺得我……不要臉，怎麼又回去了，後來我去的次數多了，便開始同情我了”，趙添峥苦笑：“也許不是同情吧，就是單純的拿我家的事情當做茶餘飯後的閑聊，順便嘲諷一下我……畢竟，她是和我有血緣關系的母親啊……”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覺得家醜不能外揚，覺得丢臉，覺得是我的錯才導緻……尤其是臉上受傷的那段日子，過得十分抑郁，說句十分不誇張的話，差點就得抑郁症了。但是後來，我逐漸明白了，一些事情即使深埋心底，也不會有變好的轉機，倒不如把那些讓自己難過的事情說出來，發洩一下”，趙添峥關上抽屜，一臉釋懷：“快飯點了，我們去樓下找吃的吧，我家裡沒菜，我也不會燒。”

“那你平時吃什麼？”正當蘇芷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時，幸好趙添峥切換到了下一個話題。

“我平時都會回我爸那邊吃飯，但今天既然你來了，我們就出去吃點。”

蘇芷清看了看時間，起身推辭：“今天不行，改天吧。”

雖說并不喜歡甲方催促的态度，但她是心裡有事就想盡快完成的性子。

“那行，我送你下去。”

蘇芷清看着書架，随手指了本書說：“我可以借走嗎？”

她制造了下次與他相見的理由。

“可以啊。”

趙添峥把書遞給她，蘇芷清翻開封面，是熟悉的青秀字迹。

***

蘇芷清剛上公交車，手機鈴聲就響起了，是林崖打來的。

“怎麼了？”蘇芷清問道，以為有大事。

“發你消息沒有回，所以就……”

林崖的低沉嗓音在電話裡更明顯了。

“啊……我把消息彈窗關了，你說吧，有什麼事？”蘇芷清想起自己關了Q·Q提示。

“也沒什麼大事，就想聽聽你的建議。這幾天，天氣熱了，炒飯和炒面沒有綠豆湯賣得好，我想隻做綠豆湯，但是因為便宜，所以賺得也不多……我想問問你，有沒有建議？”

蘇芷清想了想，有主意了：“你做得檸檬無骨雞爪可好吃了！要不要試試這個？酸甜爽口，很适合夏天！”

“我……做過嗎？”

“你……能做。”蘇芷清改口說。

“嗯……好吧，我先買一點試試看。你今天，也不過來？”

“是啊，得回去改稿子。”

“這幾天擺攤下來，我發現，我好像挺喜歡做菜的。以前，我隻把它當做是任務，是讓自己頓頓有飯吃而不得已為之，現在的每一次做菜卻讓我感到開心，下廚的那瞬間會讓我短暫地忘掉我一開始做菜的目的，反而更能沉浸在柴米油鹽中。”

“很好啊！恭喜你找到喜歡做的事情啦！我也是這樣的，一拿起畫筆就忘了所有煩心事，就算一張畫要花上一周甚至一個月的時間，但我并不覺得枯燥，反而以此為樂。公司的工作不是我所愛，要不是為了溫飽，我可能早就辭職了吧。所以，我之前才說，等我畫畫穩定下來，就辭職不幹了。”

“其實……”

“什麼？”

“其實……我也和你想得一樣，我在想，過段時間要不要辭職，專門擺攤賣吃的。因為說實話，每天早出晚歸……我覺得有點累。”

“嗯……但現在經營狀況不是一般嘛？若是真要全職做這件事……我們還得好好想想。”

“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