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清付完款,看着店員把快遞單貼到位後,迫不及待就把這個原本想憋到家後才告訴林崖的禮物提前告訴了他——
【給你買了北京特産,郵寄回去,估計這幾天就能收到了吧】
消息剛發出去,林崖便回了——
【多謝蘇老師沒有忘記我】
【買了什麼?北京烤鴨?】
蘇芷清——
【(壞笑)豆汁,信不信?】
林崖——
【(震驚)太可怕了吧】
【我雖然沒嘗過,但也在網上見過它的威力】
【你想害了我,然後繼承我的債務嗎?(害羞)】
蘇芷清——
【等你收到了,就知道了】
林崖——
【你現在在幹嘛?】
【這個時間,應該是在和趙有邪吃飯?】
蘇芷清——
【他去找導師了,我一個人在逛】
林崖——
【找導師?】
【現在不是假期嗎?還搞學業?】
蘇芷清也不明白,為什麼趙添峥的讀研有一種打工人的感覺。
雖然蘇芷清的公司還不至于變态到小長假讓人去公司加班,但不代表社會上其他公司不會這麼幹。據蘇芷清在茶餘飯後和同事們的閑聊中了解到,他們所在辦公大樓的好幾家小企業,十一都有人值班,即使加班費按照法律規定地給出,蘇芷清也還是覺得太慘了。
不過,蘇芷清想到趙添峥接電話時候沒有表現出不情願的表情,覺得他也許是對這件事沒有抵觸情緒,畢竟能和導師搞好關系,對順利畢業有很大幫助。
而這一點,在晚上七點,蘇芷清一個人逛完南鑼鼓巷、798回到教室後,趙添峥才同她聯系時,得到了證明。
“小清,你在哪?不好意思,我這邊剛結束,我去找你。”趙添峥抱歉地打來電話。
“我回你學校了,走得有些累了,所以就回來了。”蘇芷清坐在椅子上,喝着從教室前方飲水機處倒得溫水說。
“真不好意思,沒想到導師拉着我們聊了這麼久,不過真是受益匪淺,好多課題上的難點都解決了。對了,你還有沒有啥想吃的,我給你帶?”
“沒有吧……不過,你能不能問你師姐借下飯卡?我想洗個澡。”蘇芷清聞了聞袖子,雖然沒有味道,但如果讓她兩天不洗澡,她自己都受不了。
“行,師姐正好在我旁邊,我幫你借,你等我,我現在就回來。”
這一次,趙添峥沒有食言,八點半不到,他就拿着印有師姐頭像的校園卡出現了。
“你們讀研,都這麼辛苦嗎?怎麼跟社會人一樣,還要和老闆吃飯、應酬?”蘇芷清坐在趙添峥的自行車後座,前往浴室。
“應酬談不上吧,我們導師人挺好的,一起吃飯對我們來說更像是聚會。不過,你說得也對,畢竟他是導師,最終畢業論文能不能過,主動權在他那裡,所以确實,今天去吃飯是有點公司裡下級讨好上級的感覺”,趙添峥拐過一個彎說道:“剛進大學的時候,輔導員不是說上大學就相當于半隻腳踏進了社會嘛,現在讀研了,我感覺是半邊身體進入了社會。即使和導師關系再好,也會有擔心自己表現不好而被打低分的時候。”
“那和我們打工人比起來,還是讀研舒服。”
“那可不一定。我隔壁宿舍那幾位選的導師,聽說要讓他們幫忙點外賣、充話費,還要幫他更新百度百科,反正都是這種聽起來很瑣碎,但做起來很讓人無語的小事,這種雜事做的多了,精力就耗盡了,寫論文和搞課題,就有了負面情緒,然後導師就會找茬不給過,接着就安排更多的雜事,美其名曰磨煉他們。哎,如此惡性循環,太慘了。真是有點‘欺少年窮’的意思。”
“這麼看來,我可以慶幸自己沒讀研?”
“每個人選擇不一樣吧,就像我,還沒做好上班的準備,所以覺得在學校的時光能久一點就是好的。”
蘇芷清讀大三的時候也曾在考研動員大會上學長學姐激情高昂地演講中有了讀研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想快點賺錢實現财務自由的主意壓制住了,現在聽趙添峥這麼一說,更加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萬一選錯了導師,自己被“毒打”的年份就會多三年。
***
趙添峥把蘇芷清送到浴室大樓門口。
“你回去吧,我認路,走回去就行。”蘇芷清可不希望他看見自己洗完澡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樣子,感覺怪尴尬的。
“我在附近的奶茶店等你就行了,你走回去還挺遠。”
“最多十分鐘嘛,我洗澡要很久,讓你等我,我也不好意思。”蘇芷清堅持道。
“沒事,我都沒盡到地主之誼,我才應該感到抱歉。你去吧,我在店裡坐會兒。”趙添峥邊說邊往奶茶店走去。
蘇芷清便不再推脫,但因為第一次有男生主動說要等自己,不禁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加快了洗澡速度。
蘇芷清把裝有髒衣服的袋子系緊,單肩背着它走近奶茶店,透過玻璃大門,可以看見他正靠在大門正對面的沙發椅上舉着Kindle看書。
他認真地看着電子書屏幕,對身邊的一切置若罔聞,就連蘇芷清已走到門口,也沒有察覺。
周遭不算安靜,來來往往拿着洗澡籃子的人不在少數,奶茶店裡正在播放徐佳瑩的《尋人啟事》。
耳畔的聲音足夠多,但蘇芷清還是覺得好安靜,面前的玻璃門,仿佛變成了一堵關着她的隔音高牆,牆外的人看不見、也聽不見她。
這種單方面的孤獨感,在她抱着裝有衣物的袋子坐在趙添峥自行車後座時變得更加明顯,如一股無形的異物堵在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