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啊,你們小年輕應該沒聽過吧,你們爸媽應該知道,七十年代是很有名的制造水泥的農村,因為當時,有個水泥廠老闆,把我們都拉過去當員工,但後來倒閉了,村子就沒發展起來。我們村叫xx村,公交不方便的很,一班車要等二十分鐘,要不是國慶帶孫子出來玩,我肯定是不願意出來的。”
“那你們村現在,也都是老人帶孩子?”林崖問道。
“是啊,幾乎都是這樣。他爸媽難得一個月回來一次,因為總是加班,而且還有夜班,上班時間我根本搞不清。”
“那他上學呢?接送怎麼辦?”林崖又問。
“村子裡有小學,上下學倒是很方便的,不過等他到了上初中的年紀,哎,隻能讓他住宿了,我老胳膊老腿的,沒辦法接送他,我也不會蹬三輪。”
蘇芷清望着平靜地問完這些的林崖,欲言又止。
“對了,小夥子,請你幫我把孫子叫進來,我要拿手機打個電話。”老奶奶指着門外說道。
林崖和蘇芷清站在門外,聽到老奶奶對着電話那端說:“村長,我住院了,今天的晚飯做不了了。可能需要你喊别人幫忙了。”
等她挂了電話,林崖問道:“是你們的晚飯嗎?我可以現在幫你們出去買。”
老奶奶搖頭說:“我倆的晚飯不着急,我能下床走路,或者按床頭鈴麻煩護士。主要是我們村的食堂,我是負責做飯的,村裡有幾戶人家沒人做飯,都是來村食堂吃的。”
“你們村在哪?或許我能幫上忙。”林崖說。
***
等醫生過來再次複查一遍,确認老奶奶無恙之後,倆人道别離開。
“我可能不能陪你找房子了”,出了醫院大門,林崖對蘇芷清說:“我去他們村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剛才又找了幾家中介,問了價格,也沒找到合适的,暫時還是住家裡吧。”
“但……去那邊應該挺遠的,一來一回,等你到家應該很晚了吧,我擔心你媽媽會說你。”林崖不無擔憂地說。
“沒事,我會找理由的。走吧。”說着,蘇芷清很自然地拉着林崖的衣袖往前走。
倆人搭上了前往村子的公交車,因為是開往鄉下的班次,收費比市内班次貴幾塊錢。
公交車從平坦大路駛入鄉間小道,雖然也是水泥地面,但很窄,對面如果有車駛來,公交車必須靠邊避讓,十分考驗司機的駕駛技術。
經曆了站站都停的倆小時車程,倆人終于下了車。
“看,那邊有牌坊。”蘇芷清指着寫有村子名字的牌坊說。
牌坊的一側是田野,有幾位老人正在裡面澆水播種,在靠近田野的另一側是一條小河,蜿蜒着穿梭過一座石橋。
這裡的天空似乎比市裡更藍。
走過牌坊,目光所至的建築物還是蘇芷清記憶中十幾年前外公家所處村落中房屋的模樣——有平房也有樓房,所有的外牆都沒有刷漆或是貼瓷磚,而是水泥質地,并且有很多地方因多年雨水洗涮而長出了青苔。走進細看,窗框甚至不是鋁合金的,還是以前的木頭框,上面用釘子嵌合的玻璃已經有了裂紋。
蘇芷清看着眼前的景象,覺察到自己所處的城市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到處都是小康的景象,相反,在她視界未抵達的地方還有很多不被看見的窮困之處,貧富差距依然很大。
“這裡,和我家那邊很像”,林崖看着面前的房屋說:“老家的房子也是這樣,木頭的窗框,久經雨水之下已經腐爛。沒想到,這座城市,也有這麼不發達的地方。”
在他們的不遠處,有一位穿着高中綠白運動校服的女生正在寫生,素描紙上是遠處的耕耘情景。
蘇芷清猜測她應該是藝術生,見她畫得不錯,不禁走過去誇贊道:“你好同學,你畫的真好。”
蘇芷清看過素描的書籍,自己也練過手,基本的筆法她都懂一些。
女生放下筆,側頭說道:“謝謝。”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問問,你們村是不是很多家長都出去打工了?”蘇芷清問道。
女生點點頭:“我們村基本上,每家小孩的父母都出去了,村裡有個人先去上海打工,回來說能賺錢,大家紛紛跟着走了。”
“那你爸媽也去了?”
“是啊”,女生邊畫畫邊說:“我媽就對我說,讓我考上海的大學,然後就能和他們一起在上海了。”
“你們打算住上海了?”蘇芷清好奇地問。
女生點點頭:“嗯,畢竟那邊發達,而且有很多畫展,我也想去那邊。”
“那你不覺得,你爸媽在你最重要的高中階段不陪伴在你身邊,不太負責任嗎?”林崖也走了過來問道。
“不會啊”,女生對他說:“我這麼多年的學費,還有畫材費用,都是爸媽給我買的,這怎麼能叫不負責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