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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西想到李庭修的叮囑,沒有跟上去。
“不用擔心我會對你怎麼樣,就在這裡。”她指着晚宴前排的長座一角,那上面立着一塊小牌子,離得有些距離,一下子看不清是什麼。
桃西走上前,這下能看到那是一頭大象,底下一排正楷字體——給茉莉的愛。
“它就是茉莉,我的小姑子從馬戲團裡救出來,花重金成立了專門的救助團隊照顧它。”
照片裡的茉莉看起來很蒼老,臉上有憂愁深深勒出的褶皺,頭頂上還有毛,看起來明明年紀還很小,但精神氣衰疲而死氣沉沉,唯獨一雙眼睛還帶着一點點亮光。
它站在廣闊無垠的平地上,身後是湛藍似海的天,自由的風仿佛在照片上流動。
面對鏡頭,茉莉嘴角揚起。
桃西看着,内心極大觸動。
她隻知道那位早逝的郭小姐嚣張跋扈,嬌縱任性,沒想到在這樣強勢的内心裡,居然藏着這麼一塊柔軟的地方。
說起來,這點跟李庭修好像。
心裡有股異樣湧動。
“茉莉現在多少歲了?”
“死的時候十二歲,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麼這個慈善項目?”
“籌給它的子孫後代,我們家在馬來西亞有專門的林場照顧它們。”
“太好了。”遺憾又慶幸。
那他今晚是為茉莉來的嗎?
“你也喜歡動物?”
“還行。”
“如果她沒死那麼早,你們或許有話可聊。”
語氣裡帶着不加掩飾的戲谑。
桃西抿緊唇,對她時而友好時而帶着惡意的戲谑有些不滿。
這位女士真是個奇怪的人,突然跑過來跟她聊天,主動提起關于李庭修媽媽的過往,而當她表達出自己的看法,她卻莫名其妙張開獠牙,沖她龇牙。
這算什麼?
“當時為了救茉莉,她以絕食相抗,把家裡所有人都搞得很不高興。”說着,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略有深意看着桃西,“你比她安靜。”
桃西不說話。
這時走過來幾個工作人員。
女士開口:“茉莉的相冊呢?”
幾個工作人員以為要被問責,倉惶解釋:“還在儲藏室。我們現在就去搬。”
“不用了,等晚宴結束,直接清理了。”女郭王立和輕飄飄說完,神态倨傲走開了。
桃西聽着,覺得不對勁,趕忙拉住工作人員。
“請問是茉莉的什麼相冊?”
“就是生活照。救助團隊每年都會将象群的照片整理出來,作為給捐款人看的資料。不過這幾年沒什麼人關注這個項目了,經理說大概辦完今年就會撤掉。”
要撤掉?可這不是李庭修的媽媽成立的項目嗎?
“可以帶我過去嗎?”
大約是奇怪她怎麼這麼焦急,工作人員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對茉莉很感興趣。”
寬大的玻璃正對夜幕,男人背對站立,高大的身影在夜空蒼穹之下,凜冽挺拔又透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凱松的事到此為止,不要把家裡攪得不安甯。在死前,我不想看到家裡因為一點點紛争就四分五裂。庭修,這些話我最後一次說,希望你不要令外公失望。”
李庭修冷笑:“外公也說了隻是希望。”
電話那端傳來沉重的喘息。
“你跟你媽一樣倔,這點是我最不喜歡的。”
這種話李庭修聽到太多,他那不要臉的爸,每回罵他總要加上這麼一句,彷佛這麼一句話能有多大殺傷力似的。
也真是奇,活着的時候一個個巴不得快死,真死了恨不得縫在嘴邊。
“下回燒紙,我會替您把話傳給她。”
想到死去多年的女兒,老人沉默一瞬。
“礦場開發成功後,你想做什麼都行。”
“這種話外公逗逗小孩子就行了。”
殺敵就得乘勝追擊,哪有放跑了等對方養精蓄銳回來再打的道理?
至于郭凱松,廢物活着本來就是在浪費空氣。
“你要跟我作對?”
李庭修挑眉:“這得問外公了。礦場可以做,郭家也不止郭凱松一個兒子,勝鼎嘛,換了老闆也還是勝鼎。”
“除了那份寄到報社得包裹,你還讓那小子做了什麼?”
“外公可以猜猜。”
“嗬,他對你倒是忠心。”
挂斷電話,李庭修轉身,看向站在一步之外的唐傑。
“有事?”
唐傑斂住眸中的情緒:“别墅的監控裝好了。”
李庭修等半天,就等到這句話,皺眉:“就為了說這個?”
“來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