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庭修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帶着桃西往前走。
桃西回頭看了眼,别墅已經被遠遠抛在身後了。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他的手。
“叔叔。”
“不喊我名字了?”
他記起來,每次一緊張到極點,她都會喊出他的名字。
聲音很輕,很柔,帶着一點急切的嬌态。
他很喜歡。
他突然岔開話題,讓桃西心也亂了幾拍。
之前那次連名帶姓叫他,是遊艇突然啟動,把她吓到了,後來回過神,她就覺得很沒禮貌,好在他好不介意,沒有提起這件事。這會兒聽他這麼說,似乎沒有怪她的意思。
桃西也沒心思想那麼多了,現在還是把關注點放在熊上。
“會有熊。”
“那你可想好,等會兒要往哪兒躲。”
桃西:“........回去就不用躲了。”
“建議很好,可是我不同意。”
桃西欲哭無淚,這不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哪有他這樣的。
越往前走,越空曠。
整個天幕好似跟大地拼接在一起,黑的,黑得發亮,白的,白得泛光。
身後遠處是一座小坡度的山雪,蜿蜒起伏的曲線柔美又流暢。
四周又靜又冷,而她因為徒步過來,身上暖烘烘。
突然有種整個宇宙隻剩他們的感覺。
他的手結實又溫暖,被他握着非常有安全感。
桃西轉頭看他,他此時專注看向前方,休閑外套衣領豎起,側臉輪廓深邃。
他高大腿又長,卻因為她走得慢,也放下了腳步。
心思微轉間,他突然看過來,吓得她絆到雪堆,差點摔跤。
慶幸的是在摔下去前,男人率先攬住了她的腰。不過這突如其來的一摔,把她都摔清醒了。她居然盯着他發呆,真是尴尬。
李庭修早就發現那道注視的視線,本想看她想說什麼,等半天人沒看口,卻隻是盯着他看。
“還能不能走?”
桃西點點頭:“可以。”
“就在前面。”
“叔叔來過這裡?”
“阿傑說這裡有個地方很适合看日出。”
沒想到唐傑那樣的人也有這麼浪漫的心思。
“對了,唐傑叔叔相親成功了嗎?”
“沒有。”
“可能緣分還沒到,還要多相處一段時間。”
男人突然笑出聲。
桃西被他笑得不自在:“我說的不對嗎?”
“什麼緣分,就是沒看上。”
桃西:“........也有日久生情的。”
“第一面就看不上的人,再怎麼接觸都不會喜歡。”
“不是的,叔叔看過傲慢與偏見嗎?男女主就是一開始互相讨厭對方,後來才慢慢喜歡上。”
“你真不是好學生,他們第一面就看對眼了。”
“沒有,書裡說達西覺得伊麗莎白不夠漂亮,也沒有那麼吸引人。”
“别人不重要,你呢?”
“我、什麼?”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第一次看見我就讨厭我?”
空氣有瞬間的凝滞,對望着,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彼此。
桃西學習遲鈍,感知遲鈍,卻在這一刻,似乎感受到了微妙的氣氛。
來自于他。
那種念頭很離譜,桃西決定選擇不相信。
但即便這樣,她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狂跳。
“不是。”躲開他的視線,想繼續往前,又被拉回去。
“說清楚。”
“好像到看日出的地方了。”
臉一下子被他的大手抓住。
桃西感覺全身都在發熱,因為他直視的目光,因為他俯下身這個角度和她對視,因為他們共同呼吸的這方寸之地。
那個時候該怎麼說,第一眼她并不讨厭他,相反,是覺得驚豔。
她見過很多好看的人,像他這樣的,隻有一個。如果他沒有逼李少川喝酒,不是跟爸爸站在對立面,他一定會是她最喜歡的長輩。
“叔叔你呢,你也讨厭我嗎?”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沒有。”
“我也是。”
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瞳色深深,就這樣看着她。
突然起風,可桃西卻覺得周圍的空氣熱了起來,連呼吸都急促。
後知後覺發現可能是他的手太燙了,而他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低了下來。
桃西緊張極了,感覺後背都在冒汗,不知所措之際,他的手機響了。
鈴聲打破了湧動的暗流。
男人松開她的臉。
桃西得以喘息,轉過身,看向遙遠的天際。
朝陽正在破土而出,在地平面畫上一條橘色的線。
太陽要升起來了。
是唐傑打來的電話。
“李總,半個小時前陳小姐給馬來西亞發去了求助定位,但在那之後,訊息都斷了。我跟艾瑞克現在出去找人。也讓警方加派人手搜索。”
“好。”
桃西看他:“要回去嗎?”
“剛來,回什麼。”
“噢。”
她還擔心有緊急的事,看不成日出。
供給路人休息的長凳鋪滿了積雪,桃西把雪都推開,摘下圍巾,鋪成可以兩個人坐的位置。
她坐在左邊,讓李庭修坐右邊。
女孩揚起笑臉:“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
“就這麼說謝謝?”李庭修睨着她。
他也沒想到有生之年會來看這玩意兒,以前他覺得這種東西矯情,女人也矯情。
現在想想,溫柔鄉,誰他媽不喜歡。
“謝謝叔叔。”
天際的橘色線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像藏不住的熱烈光熱,要跳出禁锢的地平面。
桃西被眼前的一幕震到失聲,她雙手合十,由衷地發出了一聲“哇”。
李庭修瞧着她。
橘光映照在她白皙的面龐,像鍍上了一層誘人的蜜色。
離得近能看得到面龐上的細小絨毛,光聚進她的眼睛裡,像跳躍的火光。
那麼生動,那麼美好。
桃西回到别墅才知道陳嘉琪失蹤了,唐傑和艾瑞克出去找人,至今沒找到。
艾瑞克因為身份特殊,找到一半被保镖架了回來。
客廳裡,他喝下熱茶,一股腦說出自己的擔憂。
“她會不會被熊吃了啊?聽說附近還有狐狸,真糟糕。”
桃西聽到可能被熊吃,渾身一顫。
她看向李庭修,他面目沉冷,似乎也正為這件事而傷神。
桃西很自責。
如果她沒有出來看銀河,陳嘉琪走的時候,李庭修還可以去追人,搞成現在這個局面她難辭其咎。
況且,背着别人,跟她的未婚夫去看日出,并不是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