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黎聽到他說到該死,心裡揪到了一塊兒,倔強道,“都過去了,往事沒必要再提。”
“憑什麼不能提?”周亦宸反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決絕離開擅自給我們的愛情判處死刑,你抛棄的我!事到如今還不能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
江黎啞口。
“你知道你有多狠心嗎?”周亦宸心酸地勾了勾唇,“一條短信斬斷所有。辭職,離開,再到無影無蹤。後來我想,或許是你愛上了别人,不然怎麼可能如此決絕呢!如果你真喜歡上别人,你可以給我說明,成年人好聚好散,把曾經愛過你的人當垃圾一樣扔掉,良心不痛嗎?”
“沒有。”江黎速度澄清,“我沒有喜歡上别人。”
“所以!”他緊跟着追問,“是因為她的出現,是因為孫橋說的那些玩笑話?”
江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不是沒有後悔過。從火車啟動的那秒開始,她就後悔了。
沖動是魔鬼,魔鬼肇事時吸人魂魄,事後卻逃之夭夭,讓人追悔莫及。
“是,我承認。”周亦宸坦白道,“對你有好感的确是因為你跟她有幾分相像,但是喜歡你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和你在一起後,我就徹底放下她了。”
江黎聞言,擡眸看他,冷笑道:“所以我是什麼呢,你中毒的解藥?為了放下你的愛,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
“每個人都有過去!”周亦宸渾身散發着無力感,“江黎,你難道就沒在情窦初開的時候喜歡過别人?你難道在成年之後就沒有暗戀過的對象?難道你跟我談戀愛時會想着你曾經愛過的人?”
“沒有!”江黎反駁,聲音都高了幾度,“我一心一意。”
“我相信,我相信你對我一心一意。”周亦宸走近她,“可是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
江黎被他逼得往後退了一步,靠到牆上。
男人居高臨下,像一座山擋在面前。壓抑,束縛,禁锢。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是個極端的人,容不得任何沙子。她害怕失去,害怕不被愛。
事情的發展一旦觸犯到敏感點,她甯願什麼都不要了,近乎自虐的方式。
“我回去過。”她頓了頓說,牙齒咬在唇上,刺疼,“你跟蘇曉半夜十二點回家,她一直到第二天淩晨才走,你送的她。”
過去了這麼久,那個畫面依然清晰無比,像是就發生在昨天。因為說出來時,心裡還在持續發痛。
周亦宸蹙起眉頭,深邃的眸子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你回去過?回去過為什麼不進去?你在哪兒?”
“進去幹什麼?”她氣急道,“進去捉奸嗎?”
“......”周亦宸忽地哼笑,酸澀不堪:“你願意相信你想象的,也不願意相信我?”
他恹恹地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向夜空。圓月未滿,黑夜無邊。
“但我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他重重歎氣,頓了幾秒,說道,“那天晚上朋友生日,她也在場。無意中說到她奶奶腿受傷了,打算去買把輪椅。孫橋嘴快,說我家有,反正不用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給她用。因為她第二天就要回老家,所以決定晚上順道就去把輪椅拿了。”
江黎知道的,家裡的确有把折疊輪椅。之前周亦宸打網球時不小心傷了腳,為了出行方便,謝銘去給他買了把輪椅回來。腳傷康複後,輪椅就扔雜物間了。
“到了家裡,她對我表白了......”周亦宸的思緒回到那晚,蘇曉到家拿了折疊輪椅後卻不急着離開,和他講起了高中的往事。講起大學時,他經常從美國飛往法國去找她的情景,最後她說,當她終于明白了什麼是愛時,可惜他已經不再屬于她了。她說,上天給了她一個機會,她不會放棄。
那晚,周亦宸送不走她,索性不管了,自顧自地回了卧室。半夜,蘇曉爬上他的床。
他睡眠淺,還沒等她靠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沒給對方任何機會,也沒留下任何言語,他起身就走,到客房睡了一夜。
“我拒絕了。”他繼續說,“她不肯回家,怎麼勸也沒用。最後我沒再管她,自己去房間睡覺了。她一直沒走,在另一個房間睡的。第二天早上,我送她下樓,做不成戀人,同學情誼還在。”
周亦宸沒有細說蘇曉那晚具體說了什麼,具體做了什麼。他擔心,擔心某個字眼,某個事件觸及到江黎的敏感。也有自己的為人準則,沒必要拿另一個女孩的尊嚴彰顯自己的魅力。
江黎有些無力地靠在牆上,她不知道說什麼,腦子裡一團亂。
負氣離開是沖動,沖動完卻是無盡的思念。她回去了,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滿腹委屈,想要傾訴,想要敞開心扉。
她站在周亦宸家門口,徘徊,猶豫,終于鼓起勇氣去按門鈴時,電梯口響起了動靜。
她不知怎麼想的,第一時間就是躲,躲到了樓梯間。然後她聽到了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之後是腳步,再之後是周亦宸跟蘇曉說話的聲音。
她看了眼時間,午夜十二點。
燃燒着的,七上八下的心刹那間跌進了冰窟窿。即使如此,江黎還在期待,期待下一妙蘇曉就會從房間裡出來。
可是等啊等,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外面卻沒有任何動靜。
有好幾次,她都想沖進去,親眼見證兩人在一起的畫面。但腳有千斤重,剛邁出去,就走不動了。
她害怕,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像是要給已然破碎的心上再撒把鹽,讓疼痛來得更猛烈些。她一直在樓梯間裡待到了淩晨。聽到兩人從房間裡出來時,蘇曉的問話。
“你昨晚睡得好嗎?我一直在做夢,夢見你把我從床上踢了下去......”
聞言至此,江黎徹底死心,删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再次重逢,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跑,不是怕他,也不是恨他,而是不願再跟這種人有任何交集。
後來她又想,真正的放下應該是封存過去的所有。你可以上一秒還在說愛,下一秒就有新歡,我也可以不把過去當回事,隻是睡了個男人而已。
留在鹿島加入他的項目組,除了逃避網暴和報答救命之恩,也是在學習放下,學習如何面對有過感情牽扯的人。
至于學習效果,她暫時無法整理清楚。
“自始至終,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我都沒有越界。”周亦宸深深地看着他,雙肩像是沒有支撐,整個身形松松垮垮的,心中五味雜陳,失望居多,“我的心未曾改變,信不信由你。”
說完,他雙唇緊抿,長吸一口氣,殘存的動力在背後推着他:“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