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在衆人的叽叽喳喳聲中，章瑩跟着衆人的腳步朝着教室的方向走着，迎面走過來一個男生，在一群灰頭土臉的八十年代淳樸孩子裡面，格外得顯眼。

他身材高挑至少一米八，穿着幹淨的淡藍色斑馬紋的确良襯衫，眉目清朗，臉上帶着清晨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他笑意盈盈地朝章瑩走過來，幾乎是一瞬間，身體就被王雅悅所接管。

王雅悅漂亮的臉蛋微紅，漆黑的眸光卻勇敢地迎上他。人群自動地散開，給兩人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隻不過同學們一個個都在悄悄擠眉弄眼，偷偷笑着交頭接耳。

“我就說嘛！任翔肯定擔心了！”

“就是就是，瞧瞧，快高考的人了，都顧不得晨讀，從高三的教室裡迎出來了！”

倆人并肩而行，中間隔着大概一個人的距離，在保守的八十年代，已經算是極為大膽的行為了。

任翔關切地問：“聽說你為了救人落水了？沒事吧？”

王雅悅抿嘴笑，搖搖頭：“沒事，已經恢複了。”

“噢……”任翔眉峰揚起，貌似不經意地問，“聽說你救的是個跟咱們差不多大的男生？”

王雅悅眼睛亮了亮，繼續抿嘴笑，也雲淡風輕地答：“危機時候，沒管太多，能救就救了。”

“嗯……”任翔點了點頭，“還是你心地最善良。”

幾句話的功夫，倆人就快到了王雅悅的教室前。

任翔停駐腳步，笑着跟王雅悅揮手：“好好上課，下午放學等我一起回去……”

王雅悅臉上泛起好看的紅，剛要點頭，腳下一不留神，也不知是不是教室門口的台階太高，腳步踉跄了一下，朝着任翔的方向摔下去，任翔連忙扶住她。

“王雅悅”站穩，朝他點頭：“謝謝。“

任翔搖頭：“不用，你小心點兒，可能身體還是虛，多注意休息。“

“王雅悅”：“嗯……好。”

殊不知，就是這麼差點摔跤的一瞬間，王雅悅跟章瑩就交換了身體控制權。王雅悅靈魂還是虛弱，她跟章瑩撂下一句：【晚上說。】就立刻陷入了沉睡，留下了完全不明狀況的章瑩。

幸好已經到了教室，這一整天，章瑩就裝落水後遺症，借口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過來，昨天割麥子又累到了，裝出一副精力不濟的樣子，眉心微蹙着，身體恹恹的，把跟所有人都交談都控制在最低限度。

畢竟，她不了解情況，總怕多說多錯。于是，全部的精力都拿來觀察别人，以及應對課上内容。

這一天上了兩節數學，一節語文，一節外語，以及穿插的體育活動課。

文化課的内容章瑩簡單翻了翻，簡單得讓她直咋舌。體育活動課章瑩以身體不适為原因逃掉了，留在教室裡翻媽媽的書籍和筆迹，饒有興趣地猜測着媽媽年輕時候的經曆。

找來找去，卻沒找到太多有價值的東西，除了一個上鎖的盒子……

章瑩想，裡面是不是藏了媽媽的少女心事呢？尊重起見，她沒有暴力拆開，期待着晚上跟媽媽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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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頭存了計劃，時間總是非常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章瑩謝絕了任翔一起騎車回家的邀請，自己一個人飛快地回去了。再等到全家人都回來，一起吃了晚飯，收拾了房間，大家都睡熟了，她熟門熟路地悄悄下床。

起身的時候，小姨還半睡半醒地問了句：“幹嘛去啊？”

章瑩動作一滞，低聲說：“上廁所。”等了會兒，小姨重新發出稍重一點的睡熟的呼吸聲，才繼續下炕往外走。

她在廚房裡拎了個馬紮，熟門熟路地輕手輕腳走到院子的角落裡，在朦胧的月光下坐好，讓自己處于一個能觀察到四面八方所有動靜的位置，開始嘗試着跟腦海裡的媽媽溝通：

【王雅悅，你在嗎？】

【王雅悅……王雅悅……】

【你還好嗎？】

等了有那麼近一分鐘，腦海裡終于響起了回應：【你怎麼來這麼晚，我都等累了，差點睡着了。】

章瑩心道，自家老媽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大，昨天還把我當小鬼就想作法收了我，今天就已經大辣辣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她好笑地搖搖頭，解釋道：【我得等姥姥，姥爺，小姨他們都睡着了啊，否則他們不把我當神經病啊，肯定以為我跟二姨一樣腦子壞掉了……】

王雅悅遲疑地問：【姥姥，姥爺……話說，你真是我女兒啊？】

章瑩；【這還有假啊！我要真是個孤魂野鬼，怎麼會在這裡跟你好聲好氣地聊天啊！】

王雅悅：【……那，那你爸是誰啊？是任翔嗎？】

即便隻是腦海中的對話，章瑩卻莫名從媽媽的語氣裡聽出了不少隐含的期待。孝順女兒章瑩沉默了，要不要告訴少女媽媽這個殘忍的事實呢？

王雅悅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回音，隐隐約約有點明白了，自言自語道：【……嗯，也就是說不是任翔？不可能啊……他說今年他肯定能考上大學，之後就找人來我家提親的啊……他一個大學生，爸媽不可能拒絕的啊……】

信息含量有點大，章瑩心頭一抽，老媽跟初戀都進行到這地步了？

她試探地問：【……也可能，他沒考上大學？沒臉來提親？】

王雅悅斷然否定：【不可能！他肯定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