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珞将瀾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時,宋照裡已經起來幫梁煙樹打下手整理草藥了。
她正結束了這項工作,迎着熹微晨光進門,手裡端着盤子,将吃食放在他面前。
昨晚,宋照裡睡去之後,他本想着将她扶到床榻上睡的,結果沒想到,自己看着她的睡顔,不知不覺也慢慢趴在案上睡過去了。
珞将瀾不清醒,這幾日沒休息好,人還懵着。他茫然地坐在那裡,連宋照裡來了都沒反應。
宋照裡看着他臉上被案角壓出來的紅痕,輕聲笑了。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摸珞将瀾臉上痕迹的欲望,轉而在他肩上拍了拍。
“沒醒的話,要不要再去榻上躺一會?”
珞将瀾閉上眼,等再睜開時,眼神清醒多了。他表示拒絕,然後搖搖晃晃起身去洗臉。
“我要和你一起吃早飯。”
兩個人再次在案前落座,早餐是雞蛋羹和摻了南瓜的薄餅,還有一些小菜。珞将瀾慢慢吃着,擡頭問道:“誰做的飯?”
“梁煙樹?或者醫館的侍者?”宋照裡猜測着,不是很在乎這個問題。
“……早上怎麼不叫我起來,我給你們做飯啊。”珞将瀾喝着雞蛋羹,小聲地說。
宋照裡含笑看他一眼:“你是覺得這裡做的飯不如你做的好吃嗎?”
“啊!”珞将瀾聞言猛然擡頭,聲音有些慌亂:“我沒這麼說!”
開什麼玩笑,要是這頓飯真是梁煙樹做的,他怎麼敢輕易置喙,本來梁煙樹就看他不順眼。
他的聲音不由自主拔高反駁,目光觸及宋照裡臉上愈深的笑意時,才知她在玩笑。
被捉弄的惱怒突如其來。珞将瀾瞪了她一眼,抿唇放下了筷子。
宋照裡見此連忙去哄,她拿起珞将瀾的筷子替他夾了幾口菜,忙說:“是我說的是我說的。珞公子做的飯最好吃了。”
珞将瀾看着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安撫之意,順了下氣,乖乖接過了宋照裡遞過來的筷子。
“宋娘子,今日是什麼安排?”珞将瀾問道。季家事未必,宋照裡估計還要因為此時操心奔波。
宋照裡回答:“我剛剛和梁大夫商量了,等季如意醒來,就一起去季府要人。”
“要人?”
“對,這一次必須要見到季如意的父親,文安。”
珞将瀾慢慢思索着,而後擡頭問:“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宋娘子?”
宋照裡搖搖頭,看着眼前人因為幫不上忙明顯低落的情緒,溫聲勸慰了幾句。
“這事很危險,我們尚且不清楚,不能波及到你……”
珞将瀾還是低着頭悶悶不樂,也不知他将這番話聽進去多少,隻是道:“我知道了,宋娘子。”
宋照裡有些無奈地看着他,從前她剛剛來到長天城,不與男子接觸,便也不曾料到珞将瀾這麼難哄。
她眼神一轉,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宋照裡去夾菜,狀似無意地問他:
“昨晚還敢直接喚我的名字,怎麼一早起來卻不敢叫了?”
珞将瀾整個人直接僵住,他一下子想起來昨晚情不自禁地直接喚宋照裡的名字然後道晚安的場景,紅暈直接從脖子爬到了臉上。
這下他徹底清醒了。
“……我,不是,那個,”他絞盡腦汁地去解釋,去發現根本解釋不了。
他以為她睡着了,怎麼那時候還醒着啊!早知道就不說了!
宋照裡壓住嘴角的笑意,指節彎曲扣了一下桌案,示意珞将瀾看向她。
她心情很好地提議:“再叫一聲。”
珞将瀾掙紮:“不,不行……”
她好脾氣地又重複一遍:“再叫一聲。”
珞将瀾簡直要把臉塞進桌案底下,整個人仿佛快要逼得冒煙。他以手覆面,咬緊的唇松了一道縫隙,聲音小到快要與塵土一起消散。
“……照,照裡”
宋照裡擡手,将他的手從臉上扒拉下來。珞将瀾臉上的熱度不減,他幾乎不敢看她。
“以後就這樣喚我,将瀾。”
将、瀾。
珞将瀾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愣愣地擡頭看她。
宋照裡理所當然地回看過去,根本察覺不到他此時心裡的驚濤駭浪,隻是細細端詳着他的臉。
嗯,終于胖了些,氣色也好了不少。臉頰兩側都有肉了,人也比從前生動活潑。今晨梁煙樹還與她說,珞将瀾的腿上已經徹底痊愈了。